“唉…”


    深閨之中,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


    女子坐在梳妝台前,膝蓋撐著桌麵,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烏黑濃密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如同一條黑色的瀑布。


    從背後看,依稀可見身形婀娜。


    秀氣的麵容,充滿靈氣的眼睛,此刻卻像是蒙上了霧氣般,有著濃厚化不開的哀愁。


    如果陸遊魚看到這這一幕,便會直接認出來,坐在梳妝台前的這名女子,正是小姐言秀。


    屋子中沒有點燃蠟燭,她也沒睡。


    門,窗,緊閉。


    先不說這是一個月黑的夜晚,即便有著一輪明月,月光也落不進屋子裏來。所以梳妝台的鏡子近在咫尺,照樣無法倒映出言秀的麵容。


    她坐在這裏已經坐了許久。


    在這麽一個深夜。


    若是為了梳妝,未免太過詭異。


    若不是,同樣離奇。


    畢竟有誰會在這麽一個時間段,麵對鏡子坐著,一動不動,正視前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呢?


    “小姐,你睡了嗎?”門外,突然響起沙啞的聲音,有些尖利。


    言秀眼神一動,身體不自覺的細微顫抖了一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大半。


    她捏緊拳頭,努力控製住了身體本能的反應,沒有在這時候再做出多餘的動作,導致發出動靜。


    言秀沒有迴答,沒有轉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來源,她還是坐在梳妝台前。


    明顯屋外的聲音主人,並沒有因為言秀的不迴答而離開,反而繼續低聲問道: “小姐,你睡了嗎?”


    說話的聲音,更輕,話語出口的速度變得更慢。


    沒有腳步聲,但可以明顯感覺到她正在移動。因為耳邊捕捉到的聲音,每個字說完了之後,下一個字響起之時,都會距離言秀所在的這麵更近。


    這樣尖利的聲音,雖然沙啞,還是聽得出來是女性的聲線。不過,因為刻意夾著嗓子,導致聽起來特別的做作。


    沒錯,是她。


    言秀再熟悉不過,是朝夕相處的嬤嬤的聲音。


    她仍是一動不動,沒有迴答。


    “看來是睡了啊?小姐。”沒有得到迴應,嬤嬤還是在自己說著自己的話,在自問自答。


    此刻,言秀可以感覺到嬤嬤的位置就在梳妝台後麵的窗外,僅僅一窗之隔。


    好在窗戶早已經關上了,她看不見她,她也看不見她。


    連唿吸出的氣流,都被阻隔,不被另一人所感知。


    是長久的沉默,嬤嬤的聲音就此消失。


    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言秀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她還是坐在梳妝台前一動不動。


    身體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肌肉僵直,還伴隨有酸楚發麻之感。


    可她還是不敢放鬆,連舒展身體,活動一下都沒有去做。


    明明這時候嬤嬤已經離開,即便還沒走,在牆壁,緊閉的窗戶的阻隔下也發現不了她。


    “喵!”


    淒厲的嚎叫聲,在耳朵裏麵響徹,劃破耳膜。


    在聲音響起的瞬間,言秀的眼中瞬間有了光彩,臉上浮現驚喜的笑容,一點都沒有被貓叫聲打擾過後產生的慍怒。


    她等了很久了,終於還是等到了,那隻總會打擾她睡夢的黑貓,也是她在這偌大宅院裏麵,唯一的朋友。


    可惜她總是接觸不到它,身邊的其他人都討厭貓,平時看到就喊打喊殺,根本不讓黑貓靠近。隻有在這樣的夜裏,她才有機會聽到黑貓發出的叫聲,從而知道它安然無恙,還在宅院裏麵生活。


    這已經是一種安慰。


    真好啊,可以自由自在的,不管是什麽時間,想要去哪個地方,都可以任憑自己的喜好,不用在意那麽多東西。可以撲花,追蝶,奔跑跳躍,哪怕是在這麽一個深夜,也可以肆無忌憚的嚎叫,打破死一般的寂靜。


    言秀想著,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憧憬的微笑。


    對她而言,外麵那隻黑貓,擁有太多太多,對她而言過於美好的事情。


    “該死的!”嬤嬤的罵聲,打破了言秀的幻想。


    很近很近,還是在梳妝台正對的窗外。


    原來她還沒有離開,隻不過因為黑貓的出現,發出的難以忍受的嚎叫聲,讓嬤嬤選擇不再繼續隱藏。


    這是言秀和黑貓的默契,也是他她一個小小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夜裏,如果黑貓發出的是刺耳的嚎叫聲,代表屋外有人。反之,如果是溫柔的貓叫,則代表沒有人。


    不過一直以來,都是嚎叫的時候多,溫柔貓叫的時候少。


    哪怕有時候發出溫柔的貓叫,還沒有等她打開窗戶,去看看黑貓到了哪裏,就會突然變成嚎叫聲。


    對此,言秀早已習以為常。


    畢竟自由這種東西,在她這裏是奢侈的。


    “該死的死貓!別讓我抓住,抓住了一定要將你扒皮抽筋,掛在樹上!”外麵的嬤嬤在咬牙切齒詛咒,無比惡毒。


    隔著窗戶,言秀都能聽到她牙齒碰撞時發出的響動,咬牙切齒。


    “去!去!去!走開!”嬤嬤的聲音開始移動,後麵變得非常的微弱,直到不可聽聞。


    她應該是驅趕黑貓驅趕得遠了。


    言秀這才站起身,舒展身體,卸下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的麻木。


    她不知道為什麽身邊的人,上到殷管家,下到每一名家丁,都那麽討厭那隻黑貓。


    有好幾次,在白天時,黑貓出現在牆頭,她捕捉到他們看到黑貓的時候,臉上出現的兇惡,那是一種恨不得生食其肉的痛恨。


    好在黑貓很機警,還很敏捷,好幾次在圍追堵截中,都可以順利的逃脫,沒有被抓住。這才演變到了後來,眾人看見時,大多數時候都是選擇將它驅趕出內宅的範圍,鮮少再去試圖捕捉,或者當場打殺。


    憑借對於房間的熟悉,言秀走到床榻前,然後躺下,腦袋枕著柔軟的枕頭。


    這麽晚了,她還是一點睡意沒有。


    睡眠哪裏有什麽奢侈的呢?


    生前不必多睡,死後自會長眠。


    言秀眨眨眼,望著漆黑一片的上方?


    死,那是什麽樣的呢?


    也是像現在這樣,是麵對一片漆黑的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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