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點,李荔彎下腰去,十分小心的將雙手端著的瓷盆放在八仙桌的正中心位置,處在其它菜肴的圍繞當中。


    未見桌麵有魚湯灑落,她直起腰,長舒一口氣。


    額頭上有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廚房高熱環境產生的汗珠。


    見其他人都在看著自己,李荔連忙道:“你們如果餓的話,現在可以先吃,我還有一盆魚湯需要端,等一下再說。”


    用手背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李荔急匆匆的走向那扇連通廚房的小門。


    蘇山聽到身邊傳來鼻腔抽動,輕輕吸氣的聲響。


    “嗯~”同坐一張長椅的徐源嗅著空氣中彌漫的香味,不自覺發出一聲讚歎,“可真香呐。”


    “不過好像不隻有飯菜的香味啊。”鼻間隱約嗅到的一絲淡淡的香氣,讓他迅速脫離覓食狀態,眉頭緊皺。


    極淡的香味,不是飯香,不是菜香,不是肉香,不是油香。總而言之,隱約聞嗅到的這股香氣區別於常見的各色菜肴,調味品的氣味,跟燃燒過的柴火味有些相像,不過還是有根本上的不同。


    “奇怪,這香氣我好像在哪裏聞到過的樣子,可是想不起來了。”


    “是嗎?”看了一眼徐源,蘇山深吸了一口氣,仔細分辨嗅覺感受器捕捉到的氣味分子。


    的確,正如徐源所說,飯菜的香味中,混雜有一絲迥異的香氣。


    站起身,走到放滿菜肴的八仙桌前,蘇山仔細端詳著一桌子的菜。


    紅燒肉,清炒時蔬,紅燒茄子…


    六菜一湯,葷素搭配均衡,對於他們的身份,可謂豐盛至極。


    無論從賣相,還是香味上,都無可挑剔。


    可是這能吃嗎?


    那絲香氣,讓蘇山對於眼前的這些菜肴抱有極強的警惕。


    不過不吃也不行,他們從列車上攜帶的食物,除開零食外,其它的在進入遊戲前全部被沒收。也不知道具體要在遊戲中度過多少天,加上花匠又是個重體力的工作,至少對蘇山來說是這樣。


    經過一上午的勞作,他早已饑腸轆轆。


    別說還有下午,他必須再用鐵鏟,讓花園空地下的屍體在入夜後變得老實。


    “山哥,要吃嗎?”跟隨著蘇山起身的徐源在他身後問道。


    “不能吃嗎?”陸遊魚眨眨眼睛,總覺得氣氛很凝重的樣子。


    “可以吃,就是不要喝魚湯,至少得搞明白魚湯裏麵的魚從哪裏來的再喝。”蘇山跨過長椅,一屁股坐下。


    擺放在八仙桌正中央的那盆魚湯,賣相極好。


    乳白色的魚湯中是一條改了花刀的大鯽魚,上麵點綴有切成段的小蔥,和紅彤彤的枸杞。


    幾乎不用多做思考,便能想象到那一口湯喝下去有多麽的鮮美。


    如果沒有之前的遭遇的話,蘇山的確會萌生如此想法。


    但現在,誰又說得清這條被做成菜的鯽魚,長成前吃過什麽東西?


    “山哥,你是說…”徐源幾乎是一點就通。


    在他要繼續說下去前,蘇山輕輕搖頭,阻止徐源說出更多的內容。


    作為書童的徐源,現在身處的位置非常關鍵,是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他所掌握的信息,必須經過斟酌後,有保留的放出。


    否則誰知道其他玩家會做出什麽事情?


    那可是一個蘇山經過仔細思考,最後因為不確定而放棄的選擇。


    殺掉徐源!


    沒錯,殺掉他!


    既然那些詭事,因為徐源之口顯現,成為既定的事實。


    也許讓徐源永遠閉嘴可行,可以杜絕詭事中的情節借他之口出現。


    近在咫尺的徐源並不知道身前的蘇山心中曾經閃過的恐怖心念,作為一名親曆者,他還在仔細叮囑陸遊魚:“陸遊魚同學,這盆魚湯,在沒有確定魚來源之前,絕對不能喝!”


    徐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那股傾訴的欲望,把難受和喉間泛起的酸水咽迴肚子裏。


    胃口一下子沒了是怎麽迴事!


    “明白。”雖然不知道徐源和蘇山這樣重複同一個內容是因為什麽,陸遊魚還是鄭重點頭答應。


    “好了,坐下吧。”


    蘇山開口之後,徐源和陸遊魚才坐下。


    三人同坐一條長椅,綽綽有餘。


    麵對滿桌菜肴,誰都沒有動筷的心思。


    “飯堂就在前麵…”


    循著聲音,蘇山迴過頭,一名家丁離去的背影,以及向著飯堂走來的紀澤言。


    另一邊,李荔端著一盆魚湯,跨出小門,小心翼翼的向著另一張八仙桌接近。


    套著一件圍裙的李曉紅跟在她身後走出廚房。


    因為距離的遠近,每名玩家到來的時間不同,卻終會在飯堂一起聚集。


    一踏入飯堂,紀澤言便找到了蘇山,非常自然的落座同一張桌子。


    “怎麽樣,蘇山,還打算交換信息嗎?”一坐下,紀澤言立刻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蘇山等的就是紀澤言這一句。


    沒跟紀澤言客氣,他立刻問道:“作為賬房先生,你應該查看過一遍言家最近的賬薄了吧?”


    “有。”


    “那今天的魚,什麽時候購進的,作價幾何?”手指著桌上的那盆魚湯,蘇山發問。


    “今天的魚?”紀澤言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麽,但還是開始迴想記賬時的內容。


    要是在今天之前,那些屬於上一任賬房先生記下的賬,他還會遲疑。可今天的,他親手記下的賬,都還曆曆在目。


    “沒有,今天的魚沒有入賬,不是從府外購置的。”生怕蘇山疑惑,他主動分享了查看賬薄時找到的信息,“府中的一部分食物,是屬於自產自銷的,因此不需要入賬。來時的路上,我還看到有菜圃,裏麵種植了一些綠蔬。至於魚?宅院內不是引入外麵的活水嗎?大概是從河裏麵抓的吧。”


    “那這魚就不能吃了。”聽完紀澤言的話,蘇山立刻給桌上的那盆鯽魚包括魚湯判了死刑。


    甚至於…


    蘇山的目光掃過桌麵上的清炒時蔬,紅燒茄子,包括一些有蔥薑,菜葉點綴的菜肴,統統都給它打上一個問號。


    河中的黑魚,對食物來者不拒。


    花園地下,埋有陳屍。


    那菜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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