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巴巴的白紙平放在桌麵,在字跡清晰可見的情況下,蘇山沒有試圖去撫平表麵的皺褶。


    【身為一名花匠,在麵對相關的工作內容時,不能說不。】


    這點倒是和遊戲支線有異曲同工之妙,遊戲支線讓玩家扮演好各自的角色,角色扮演的真諦,當然是過硬的專業技能。


    腦海中被植入的關聯記憶,蘇山自信勝任一名專業花匠不成問題。


    【花園中的綠植,花卉,若出現枝葉增生的情況,必須修剪齊整。修剪下來的枝葉,不用焚燒,務必埋在對應綠植下。】


    這點倒是有些奇怪,不過說得通。


    枝葉沒有病蟲害,可以直接埋在土壤中,腐爛後又為本身綠植的生長提供了些許營養。


    【當花園中的綠植,花卉出現葉片泛黃,枯萎的情況,意味著需要澆水。記得從花園造景小河中取水,澆灌時不可濺灑在葉片上,需將泥土澆得濕透方可。】


    還是有關於花匠平時工作的注意事項,蘇山認真記下了來自前任花匠的經驗之談。


    不過,紙上接下去的內容,格外的詭異與古怪,大概這才是這張紙為什麽會被隱藏在桌子底,邊角夾縫間的根本原因。


    【花園中有時候會出現隆起的小土包,拿起鏟子將其拍平即可。若出現的不是小土包,而是探出地麵的手掌,處理方式詳見第一條。請注意,不要踩踏到小土包,要是不幸踩中,又被探出地麵的手掌抓住,不可使用鏟子,要用自己的腿一下一下的將地麵的手掌踐踏迴泥土中。】


    看起來,花匠平時工作的所在地,花園並不安全。


    在花園的土壤底下,至少隱藏著什麽東西。


    屍體?或者幹脆,支離破碎的手臂?


    【如果在花園遇到黑色的野貓,盡可能打死它。剝掉它的皮毛,將其屍體分成八塊,圍繞花園中的桃樹葬下。如果第二天還有一隻瘸腿的黑貓出現,打斷它的另一隻腿,按照先前方式處理即可。如果第三天,又有一隻瞎了一隻眼睛的黑貓出現,把它另一隻眼睛挖出,按照先前方式進行處理。】


    【亥時前必須迴到自己的房間,將門窗緊閉,反鎖。入睡時,務必吹滅屋中的蠟燭。如果在熟睡時,聽到淒厲的叫聲,小孩的哭嚎聲,可以直接忽略。這是野貓的叫聲,隻要將附近的那窩野貓處理幹淨,入睡後也就不會再被打擾。】


    【熟睡時,如果沒有聽到叫聲,反而響起的是腳步聲,請不用擔心,那是巡邏的護院家丁。一旦腳步聲沒有遠去,距離屋子越來越近的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靜等其離去。】


    “黑貓,入睡後的叫聲,腳步聲。”看著白紙後半部分的內容,蘇山皺起眉頭,“也就是說,夜晚亥時之後,宅子裏麵肯定有什麽難以明說的危險。”


    旋即,他腦中浮現更多的問題: “黑貓?為什麽要殺死黑貓?”


    黑貓在古代因為毛色問題,意味著不祥,常被人追打,甚至殺死。人類因為對未知的恐懼,或者基於某些因素將情緒宣泄向不相幹之物,這點蘇山可以理解。


    他無法理解的是,在殺死黑貓之後對應的舉措。


    包括之後,紙張的主人十分篤定,第一隻黑貓被殺死之後,第二天會出現瘸腿的黑貓,第三天出現瞎了一隻眼睛的黑貓。


    別看上麵用了又字,看似是假設。


    可這些假設的前提,必然是有人殺死第一隻黑貓,殺死了第二隻黑貓,見到第三隻黑貓,基於這一連串的行為,才有後續呈現在蘇山眼前的信息。


    “門窗緊閉,又是在防備著什麽?”蘇山沉思。


    是屋子外傳來淒厲叫聲,孩童哭嚎聲的野貓,還是巡邏的詭異護院家丁。


    之所以用上詭異這個詞,那是同進這個遊戲的玩家之中,韓胤的身份,正是一名巡夜的更夫。


    好吧,也許大戶人家有那個財力,人力,除開巡夜的更夫外,還讓部分護院家丁進行巡邏。


    上一條裏麵可是務必讓他熄滅蠟燭的啊!


    古時候一天是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等於現代計時中的兩個時辰,亥時指的是晚上九點到十一點這個時間段。


    在這個時代背景,以及身處的環境當中,算得上是深夜。


    這個時間點,巡邏的護院家丁,怎麽都不可能去接近一間已經熄了燈,黑漆漆的屋子。


    他們真有這麽敬業?會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去檢查嗎?


    那一窩野貓,是不是讓他盡可能打死的三隻黑貓?


    暫時將疑問埋在心底,蘇山看向了紙上最後記錄的一段文字。


    【小姐特別喜歡玫瑰花,無論用什麽方法,都必須在出嫁那天,給小姐送上一束最鮮豔的玫瑰花花束,這是作為一名花匠存在的意義。小姐開心的話,大家也就開心,殷管家也就開心。】


    凝視存在的意義五個字凝視了許久,蘇山明白這是關鍵。


    按照字麵意義來看,他這個花匠,必須在小姐言秀出嫁那天,送上一束玫瑰花花束,否則所有人都會不開心,包括掌管生殺大權的殷管家。


    不開心的結果,顯而易見。


    留下紙條的那名花匠,大概因為沒能送上鮮豔的玫瑰花花束,所以才有後來的他來到這裏。


    “等等。”蘇山感覺到了自身想法的矛盾之處。


    “言秀出嫁那天?”


    言秀明顯還沒有出嫁!那天還沒有到!


    既然如此,先前的那名花匠,又是因為什麽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還是幹脆,那名花匠的消失,是因為他在紙上記錄的這些文字中的內容…


    他是違反?還是嚴格遵循上麵所記錄下的這些內容?


    不管違反,還是遵循,當蘇山來到這裏,拿到了這張紙,都說明一件事情。


    “混雜著謊言是嗎?”蘇山將紙張對折成小方塊,貼身放好。


    人總是容易被明麵上的規則束縛住,思維,行動很難超脫於規則之外。


    紙張上麵的內容,充其量僅可作為參考。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每個人於這天地,不過是再微小不過的組成部分。


    由此每個人仰望的天空不同,看到的風景各異。


    屋子原先的主人留下紙張,也許是為了留下些什麽,也許是為了給後來者提供幫助。但現在隻餘紙張不見人,已經說明了結果。


    何況,你又要如何確認,留下紙張的一定就是人呢?


    保持對一切合理的質疑,才是去看待這個世界,以及周遭事物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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