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她能繡一條繡帕,一條賣價十文,一個月三十條就有三百文的收入,一年下來光是賣繡帕就有快四兩銀子。


    若是她再活三十年,加上其他的買賣收入,那賺上百兩銀子也不為過,何況她日後成親生子,生了兒子女兒和她一起賺,一輩子少說也有好幾百兩吧!


    可是被鄭家兄弟一嚇萬一嚇出病,她賺不了銀子也可能活不長,什麽兒子女兒的孝順也沒有了,本來該活到兒女成群、家產富裕,卻因鄭家人的因素轉眼成空了。


    所以,她要六十兩很多嗎?他們可能毀掉的可是一個人的人生。


    牛雙玉似是而非的話把知縣大老爺繞暈了,他光是聽到幾兩銀子、幾兩銀子的加減,一堆擾人的數字在眼前繞,最後隻得頭疼的扶著額側,判定鄭家兄弟賠償六十兩銀子。


    此案終結,不得再提。


    「大人,請留步


    「還有事?」


    聽到嬌脆的嗓音,段青瓦好不容易平息的頭疼又來了,這位小姑娘惹麻煩的本事無人能及。


    「是這樣的,我有個哥哥剛考過府試,明年三月要參加院試,但我們是逃災來的外鄉人,在本地找不到推薦人,想請大人和主簿大叔寫封推薦信,讓民女的大哥也能沾上兩位的福氣,榜上有名。」案首就不指望了,能考上就好。


    「你竟找上我們?」果然是個膽大的,連官家也敢攀。


    段青瓦為之失笑。


    牛雙玉一臉委屈的嘟著嘴。「不然我也不認識其他人呀!正好碰上了,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孽緣。他在心裏暗忖。「看你順眼的分上,叫人來取。」


    她一聽喜出望外。「多謝大人的成全,一會兒我就讓人去取……」


    「一會兒?」有這麽急嗎?


    他臉色古怪的撫額輕歎,覺得自己老了。


    事實上段青瓦還很年輕,才二十一歲,他上任清江縣縣令不到半年,京城人士,尚未成親。


    「我哥受傷了,我們得接他迴家休養,最近幾天……不,大概有二十天沒空進城,要收秋麥了,還得曬麥,大人,我怕你貴人多忘事給忘了此事,因此先拿到手比較安心。」誰曉得你會不會反悔,做官的人說話隻能聽一半。


    能當官的都不傻,段青瓦聽出她未竟之語,暗示他有可能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的賴帳,因此打鐵要趁熱,趁他尚未後悔前趕緊把推薦函拿到手,免得他翻臉。


    嗬!這小姑娘的心眼真多,方方麵麵都算計到了。


    其實不是牛雙玉心眼多,而是看過太多穿越小說,裏麵教過很多穿越者該往意的事項,因此她才想得周全,凡事要拿到手上才是真,口頭上的承諾是虛的,世事多變。


    「不會忘。」他要敢忘了,她肯定敢來擊鼓鳴冤,大告縣太爺背信,未能遵守約定。


    「大人,這位是趙冬雷,到時由他來取信。」個小的牛雙玉拉著個高的趙冬雷,一高一矮形成有趣的視覺對比。


    「天威將軍?」段青瓦嚷了一聲,他仔細地打量眼前男人的樣貌,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天威將軍……」趙冬雷目光一沉,一瞬間腦海中掠過一個模糊的麵孔,他沒來得及看清楚便一閃而過。


    「天威將軍是本朝的三品武官,他也叫趙冬雷,為逍遙王的附屬將領,下官……」呃,他怎麽自稱下官?


    沒人注意到段青瓦的異常,他臉色微微一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也頗為訝異自己會不由自主地說出「下官」,皆因眼前這男子明明穿著尋常莊稼人的衣服,卻給人一股貴氣的感覺。


    真是奇怪了,難道有京裏的皇親貴族流落於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至少在他外放前不曾聽聞皇城裏有什麽大事發生,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我認識那個天威將軍嗎……」趙冬雷喃喃自語,有些恍神的想著他應該和天威將軍關係匪淺。


    但他不記得他。


    「大人、主簿大叔,麻煩你們了,最遲一個時辰後我們到縣衙取信,你們差不多寫好了吧?」別讓人白跑一趟。


    聽她還自訂了時限,段青瓦不覺莞爾。「好。」


    「嗯!那我們先走了,大人要好好保重身體,你是個好官。」若是別人,肯定遭殃的會是她,被打到屁股開花都有可能。


    「好官……」他是嗎?段青瓦自省。


    牛雙玉手腳並用的爬上板車,哭到有點困的牛豐玉頻頻點頭,牛雙玉將他拉坐在身邊,輕輕拍他的背,讓弟弟躺在她腿上睡一覺,今兒個起得太早,大家都累了。


    看到姊弟倆都坐定,手臂青筋僨張的趙冬雷拉起板車,他往前一推,板車就動了起來,車輪嘎吱嘎吱的轉動著。


    深秋的天氣已有涼意,即使日正當中也感覺不到豔陽天的炙熱,反而秋風徐徐吹來,令人昏昏欲睡。


    不知何時睡著的牛雙玉一醒來,人已在牛頭村的家中,她一抬頭看到整理過的床頭,早上摘來插瓶的野花還鮮豔著,綻放著顏色,再過幾日就連一朵花也找不到了,冬天將至,銀霜鋪地。


    她有些懶懶的不想起床,兀自發怔。


    驀地,手肘撞到一隻方方正正的匣子,她吃痛的拉過來一瞧,頓時活了過來。


    「哎呀!我的錢,還是你最可愛,即使我睡了仍然陪著我,不離不棄。」一說完,她把匣子裏的銅板、銀角子倒出來數,樂嗬嗬的拿出紅繩,一百文串一串。


    「小錢迷。」


    看到門邊的男子,牛雙玉高興的招手。「趙冬雷,快幫我數數,咱們今天賺了多少銀兩。」


    走了進來的趙冬雷輕輕往她鼻頭一點。「鑽進錢眼了不成,它們不會長腳溜了,慢慢來,不急。」


    「誰說不會長腳,村西那戶姓賴的,他家二兒子老往我們家盯,每迴我們一掏點好東西迴來,他的脖子就伸得特別長,我擔心他生了賊心。」家裏的財物被人惦記著,心裏難免犯嘀咕。


    「放心,有我。」敢上門,打斷他的腿。


    「要是有一天你不在呢?」她迴得很隨興,已把他當成自家人看待的牛雙玉從未想過他會離開。


    牛家人的心胸很寬大,雖然一開始都有點排斥家裏來了外人,但相處久了,表哥、表哥的也喊得順口,不知不覺中已成為一家人。


    聞言,趙冬雷麵上一窒。「那你就安分點,別再惹事,像今天的事絕對不能再犯,你這是在老虎嘴裏拔牙。」


    想到有一天必須和她分開,他就有很深的不舍,在牛家人之中唯有她能牽動他的心,叫他的情緒隨她起伏。


    牛雙玉左耳進右耳出,沒當一迴事。「你數數到底有多少,有沒有十兩銀子?」


    她快變成錢孫子了,隨伺左右。


    「先吃飯。」她睡過了午膳時間。


    「等一會,沒算清楚我吃不下。」她肚子很餓,但還是執拗的想知道結果,她不喜歡一顆心被吊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哪天我給你一座金山,讓你睡在金子上。」拿她沒轍的趙冬雷嘲笑她被銀子朦了眼。


    「拭目以待。」不用一座,一塊金磚就連作夢也會笑醒。


    兩人沒對上眼,低下頭數著床上的銅板、銀角,銅板用紅線串成一束,銀角子堆放成堆。數了數,足足有八兩又兩百二十七文錢,把半雙玉樂得闔不攏嘴,直說自己是富婆。


    「我把兩百多斤的山豬、兩隻麕子賣給酒樓,得銀八兩,又買了十壇子酒,老板多送我兩壇,過兩天我再進山采個蜂巢,把黃蜂泡酒給你喝。」他有預感他在牛家留不久了,明年此時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會是他。


    人和人相處久了會染上對方的習性,怕不能再照顧她的趙冬雷學起她愛屯糧的毛病,總想著要留什麽給她,在他能做的範圍內總是特別用心,憂心她缺這少那的。


    拿到他用剩的銀兩,牛雙玉連同賺到的私房錢都掃進匣子裏,笑咪咪地拍拍他肩膀。「等我把酒賣了就給你分紅,我不會虧待你的,冬雷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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