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諸多苦累,若塵垢,濯去又來,似濁酒,醉罷還要,這其中最讓人上頭的,莫過於情之一字,男歡女愛、兄友弟恭、父苛母慈等,概莫能外。


    別的暫且不表,單述男女之情,自古以來,歡愛之趣,無非有三,同生共死有之,相愛相殺有之,愛而不得亦有之。


    前二者,小說家學社的故事集,伶家學社的古傳戲,都極為推崇且常書常演,唯後一者,卻久出於道、佛兩家學社的外傳經卷之中,皆因情愛,得之為戲,不得傷神,古來修家,最畏神傷……


    坐在許行身旁的女子,由孫宇和觀之,恐怕就是這第三種,至於是否果真如他所想,隻要稍微試探一下許行,自然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許大家,這位女士方才所說的話,仍是你本人的意思嗎?”孫宇和故意不接女子的話,僅瞥了她一眼,又對許行問道。


    許行沒有想到,孫宇和會突然向他搭話,其孤高冷傲的麵部表情,明顯為之一怔,大約幾秒後,他好像說服了自己一樣,抬頭迴望著孫宇和,直接說道:“我才是這個訪問團體的負責人,沒有我的允許,她敢隨便說話嗎?你問的可真多餘!”


    聞聽此言,孫宇和摸了摸下巴,以疑惑不解的語氣,故意說道:“許大家,既然你如此這般瞧不上我,為何又要親自帶隊,到我鹽正省來訪問呢?難道是為了顯示你大家風範不成?”


    “我本不想來,隻是家師慈愛,我若不來,豈不是任由你評說家師言而無信嗎?”許行想都不想,矢口狡賴道。


    孫宇和裝作聽不懂,喃喃問道:“你既然已來,卻又將事情弄成這樣,難道這就不會令老農難過嗎?”


    許行冷哼一聲,仍不多想,直言不諱的迴答道:“什麽叫我將事情弄成這樣,分明是你善於偽裝,欺騙了家師,我隻不過是拆穿了你的把戲,家師又怎會不高興?”


    “如此作為,全是你自己決定的嗎?”孫宇和繼續摸著下巴問。


    “當然是我一人計劃的!”許行依舊未思便答。


    聽到他這樣說,孫宇和扭臉看向他身旁的女子,輕聲問道:“女士,許大家所說的話,是不是你教的?”


    女子也沒多想,隻以為孫宇和想取笑許行,當即反唇相譏道:“你以為我家許行是你呀!他天資聰明,自有主張,怎麽可能需要我來教他?”


    “嗬嗬,女士,你方才還說他心思單純,如今卻又說他自有主張,請問,如此自相矛盾的形容詞匯,豈能用來形容同一個人?正常的情況下,應該是不能的吧!”孫宇和直視著女子,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終於反應過來的女子,深擰眉心,怒視著孫宇和,口氣不善的說道:“你什麽意思?難道你想說,是我在控製許行嗎?”


    孫宇和看女子惱羞成怒,搖了搖頭歎息道:“我是什麽意思,你必是心知肚明,若是真說破了,總是不太好的,有些東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這又是何苦呢?”


    女子顯然是聽明白孫宇和在說什麽,卻仍是裝傻充愣的說道:“孫宇和,你要趕我們走,直說就是了,為什麽要拐彎抹角呢?”話畢,她也不等孫宇和迴答,直接抓起許行的手,便要起身離去。


    事已至此,孫宇和哈哈一笑,站起身說道:“好一個裝瘋賣傻的女人!你以為你們還能走?剛才,你說我不學無術,這不學二字,確實是說的沒錯,與你們相比,我的的確確少讀書,隻那無術二字,我卻不認,權謀心計之術難道不是術嗎?”


    孫宇和為什麽讓許行等人,一下軍用飛機,就直接趕到小會議室裏來?當真隻是為了給許行等人一個下馬威?或者說,這種行為就算是下馬威了嗎?


    若是如此,他為什麽不在機場等他們?為什麽不直接在機場的會議室裏開會?那樣做,不是更顯得故意怠慢他們嗎?


    他讓許行等人盡快趕到小會議室,其實隻是為了辦成兩件事:


    第一,許行等人離開機場,他的機場工作人員,便能找到理由,讓送許行他們來的軍用飛機,立刻返航;


    第二,借助小會議室的特殊信號屏蔽設施,他能輕鬆的令許行等人,斷絕與農家學社的聯係,同時,還要讓那邊覺得一切正常。


    那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當然是以防萬一!這兩件事,是在孫宇和從譚杏林那裏,聽到關於許行的相關資料之後,才下令部署的,他在許行到達之前,對譚杏林說的所謂“不講理”,便是指的這兩件事。


    女子見孫宇和態度變了,頓時覺得心裏咯噔一下,她冷冷的看著孫宇和,沉聲問道:“你到底幹了什麽?我勸你想清楚再說!”


    孫宇和見女子的神情略帶慌張,嗬嗬一笑道:“你莫要冤枉好人,我可什麽都沒做,隻是,在你們到達這裏之前,我接到軍用機場那邊的緊急通知,我們鹽正省的軍用飛機,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突然間自己啟動,撞向你們那架軍機,為了避免重大事故,你們的軍機隻能升空,現在應該已經在返航的途中,至於我們那架,因為原因不明,尚在搶修。”


    “孫軍長,這也太巧了吧!”女子聽孫宇和說完,咬牙說道。


    孫宇和無奈的聳了聳肩,淡然的說道:“幾十年的老東西了,有點毛病不是很正常嗎?你放心,隻要修好了,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身體已經有些微微顫抖的女子,拿出她的隨身電聯設備,看著孫宇和問道:“我給農家學社報個平安,總可以吧!”


    孫宇和摸著下巴說:“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但是我還是尊重你的想法,你請便!”


    女子見孫宇和答應,二話不說,趕忙開始聯係農家學社,隻是明明電聯設備顯示一切正常,可就是聯係不上,她不死心的,讓其他幾人也嚐試了一下,見結果都是一樣後,才一臉難以置信看著孫宇和。


    孫宇和見女子看著他,趕忙一臉關切的問:“怎麽樣?是不是聯係上了?沒關係的,你可以直接在這裏講。”


    女子努力忍著,不知道是因為驚恐,還是因為憤怒導致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擠出一絲笑意,對著孫宇和說:“孫軍長,你也太小氣了吧!我一個女人家,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你就動用這些個手段欺負我,至於嗎?”


    孫宇和佯裝聽不懂,撓了撓頭說:“女士,在場的人都看著呢!我明明很敬重你,基本上沒有違背你的意願,你怎麽又冤枉好人?不帶這樣的啊!”


    直到此刻,女子終於明白,一個軍長,不是誰都能對他甩臉子的,她自以為是的做法,終究是令許行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她看著正望著她的孫宇和,眼淚仿佛不值錢一樣,嘩嘩的流了出來。


    坐在她身旁,基本上沒怎麽吭聲的許行,見她哭了,當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對著孫宇和吼道:“你算什麽男人,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


    孫宇和看了看許行身旁,哭的稀裏嘩啦的女子,一腚坐迴原位,淡笑著說:“我即使是欺負你這個男人,你又能把我怎麽樣?這裏是鹽正省,我的地盤,不是你們那個農學兵團省,更不是農家學社,如果不是你的女人一直插嘴我們的談話,如果不是你一直讓她替你做主,我有必要這麽做嗎?”


    許行看了看孫宇和,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子,皺著眉頭歇斯底裏的說:“我做主?她生氣我該怎麽辦?她哭鬧我該怎麽辦?她自殺我該怎麽辦?你孫宇和難道能一直隨心所欲?難道你能全權的隻做你自己嗎?”


    “不然呢!我作為人,當然也有很多牽絆,絕對意義上的大自由,我可以實現,但也不能那麽做,可即便如此,我也仍在做自己的主,讓別人以愛之名替你決定人生走向,這與死了有什麽區別?許行,我告訴你,隻要你不是因為你個人的選擇,拒絕與我合作,我就絕不放棄,我不放棄,你們也就走不出這個小會議室,這是當下純粹屬於我一個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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