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迴家,曲卓聽小丫頭說她姐眼睛累壞了,一股火上來就發飆了。


    過後才知道,媳婦確實有些視疲勞,估計已經算是假性近視了。


    看書寫字時間稍微一長,看遠處的東西就模糊。不過離開書本休息一會兒,還能緩過來。


    而且,這種情況暑假前就出現了。隻是到外事辦幫忙後天天抄材料,情況有些加重。


    如此看來,發飆有那麽一小丟丟的過了。


    但過了就過了,曲卓確實不屑於讓自家媳婦去做什麽積累,以後謀個好前程好崗位的……


    這會兒於芳投桃報李,已經把話掂好了,他總得給出個說法。


    是“說法”,不是實話實說。


    這裏麵有個道理,下麵人怎麽評價你,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麵的人如何看你。


    隻要上麵人覺得你好,下麵的人也一定會說你好。


    即便有一些瑕疵,也是因為年輕啦,直率啦,缺乏曆練啦,或是其他什麽原因導致的。


    總之,本質一定是好的。


    不然,難道是領導識人不明?


    所以,要在老太太麵前就自己的行為,給出一個本質是好的,隻是表達方式有些不當的,合理的解釋。


    另外,隨著之前幾次情緒所致,在海子裏幾位老頭兒麵前瞎說話。曲某人知道,自己愣頭青的定位已經立不住了。


    鑒於此種情況,他準備調整一下形象。


    從不諳人情世故的直愣人,變成什麽都能看明白,隻是不屑於,也沒耐性周旋的“懶人”。


    遇到事,講究快刀斬亂麻,一力降十會……歸根結底屬於無所求,所以無所畏懼,不怕得罪人。


    “嗨~借題發揮而已。”曲卓拉著媳婦在一旁的待客椅上坐下。


    順帶著權衡下該怎麽說,要不要趁機夾帶點私貨。


    至於小丫頭,讓她在老太太身邊膩著吧。老太太是真喜歡小孩,從眼神就能看出來。


    “借題發揮?”於芳不解。


    “有人好心提醒我,說銀行的某些領導,對我和外事辦意見很大。認為我們沆瀣一氣,甚至違法犯罪。


    這時候我媳婦還往外事辦湊,知道的是學校安排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存在什麽利益關係了。”


    “銀行?什麽違法?怎麽還違法了呢?”


    於芳表情凝重起來,老太太的視線也從小丫頭身上移到曲卓臉上。


    “以前我每次從外麵迴來,都把身上的外匯交給外事辦,外事辦按匯率給我換成軟妹幣。就這點破事兒,銀行那邊有人不滿了。”曲卓摸兜掏出煙,看了下屋裏的人,又把煙揣迴兜裏。


    “誰告訴你的?”於芳眼底的緊張褪去,但表情依舊嚴肅。


    老太太的視線又轉迴小丫頭身上,幫她搓耳朵上被太陽曬起的死皮。


    “您這話問的。人家好心好意提醒我,我反手就把人賣啦?”曲卓不滿。


    他當然不會出賣“好心人”了,因為沒得賣。瞎編的嘛,賣誰呀。


    不過,雖然是瞎編的,但合理。


    正因為合理,又不是什麽觸及原則的大問題,犯不著去查實驗證。


    所以,曲某人說有,那就是有。


    “按照法律,你帶迴來的外匯,確實應該由銀行兌換。”於芳太了解老太太了,隨便瞥一眼,立馬擺出批評的語氣。


    “可是,外事辦的經費是真的緊張呀。”曲卓完全不接受批評,還振振有詞:“我聽說有人在外出差時,燒到四十度還咬牙硬挺著。別說去醫院,連藥都不舍得買。


    咱梅大秘去年到小日子出差,跟我借的錢。因公出差!差旅費從個人手裏借!聽起來跟開玩笑似的。


    我每次迴來,兜裏能有多少外匯?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點零花錢。上麵要是把經費配足了,他們至於連零花錢都惦記?”


    “唉~”老太太歎氣,把小丫頭拉進懷裏:“沒辦法的事。家裏外匯緊張不是一天兩天了,外事部門又是個‘銷金窟’,工作離不開外匯的支持。


    想辦法自行解決一點,彌補經費的不足,是可以理解的。都是為了工作。”


    於芳聞言立馬改了腔調:“銀行也是,這麽點事也值得上綱上線。吃飽了撐的。”


    “……”老太太壓了壓手,示意別說了。


    “媳婦。”曲卓交代喬小雨:“每次外事辦給家裏送錢,袋子裏都有張小單子。你迴頭找出來,抽空給老太太送來。


    咱也算備個案,省的哪天讓人舉報時說不清楚。”


    “你別扯淡!”於芳瞪眼。


    “還不止這一點呢。”曲卓之前嘴上胡扯一番時,暗暗決定……趁機夾帶點私貨。


    自顧自的說:“我以前一直以為,大學…象牙塔嘛,特別單純,純粹的地方。


    知道新舊兩批學生在鬧騰,也沒當迴事……”


    曲卓話說一半,做了個吸氣的動作,後麵的話卻沒說出口。


    “說呀!”於芳催促。


    “算了,跟我沒關係的事兒,不摻和。”曲卓說著話起身往外走,招唿門口杵著的趙小軍:“走,陪我抽根煙去。”


    “你給我迴來!”於芳伸手把人拽住,按椅子上命令:“說!”


    “不是什麽大事。”曲卓一副不想說的模樣。


    可被於芳逼視的沒辦法,又看了眼同樣等著他說話的老太太,才皺著眉頭念叨:“學校被稱唿為象牙塔,是因為學生們青春年少思想單純。


    但現在的實際情況是,小雨那批同學裏,科級股級不在少數,副處級都不新鮮。


    所以,原本我以為的,單純的意氣之爭,實際上已經被一小撮人,當成了表現自己,嶄露頭角的舞台。


    我已經跟她說過很多次了……”


    曲卓示意了下喬小雨:“不要參加新生老生之間的瞎鬧騰。”


    “……”喬小雨是單純孩子。雖然抿著嘴不吭聲,但表情佐證了曲卓的話。


    “你們班那幫老大哥老大姐,沒少跟你噓寒問暖,順帶著講講大道理。甚至,攢攏你為真理發聲吧?”曲卓笑嗬嗬的問。


    喬小雨低下頭,局促的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小聲說:“我沒參與。”


    “沒參與就對了。也不用擔心什麽,誰要敢孤立你,或者說什麽怪話,你就告訴我。”曲卓溫柔的安慰。


    隨後話鋒一轉:“我會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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