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叫門的人力氣非常大,把門扇拍的砰砰響。同時焦急的喊:“小嫂子,小嫂子在家嗎?小嫂子……”


    聽清外麵人喊的什麽,曲卓知道拍的隔壁院的門。


    “來啦,來啦~什麽事呀?” 徐芳的聲音響起。


    “快點,衛華哥出事兒啦……”


    聽說嚴衛華出事了,曲卓趕緊掀被子下地。


    “哎~你慢點。”喬小雨趕緊扶著。


    “那兩口子都是講究人。咱這房子人家沒少幫忙,我去看看什麽情況。”曲卓解釋了一嘴。


    弄房子的時候,曲卓除了最開始的三天,後麵就上班了。齊衛華因為白得了個坐便還有兩捆電線,心裏過意不去。工都不出了,天天幫忙盯著。


    家裏的拖鞋、棉墊子、棉靠背、被褥什麽的,都是徐芳給張羅的,曲卓給錢都不要。還白吃了人家那麽多頓飯。


    現在嚴衛華出事了,徐芳身體不好,孩子還有心髒病。能不能幫上忙先不提,曲卓但凡還能爬起來,就肯定不會假裝不知道。


    別看曲卓總是裝“虛弱”,實際上他昏迷了好幾天的身體也確實虛的厲害,隻是沒那麽誇張罷了。


    起來的太急,走了沒兩步腦袋就猛地一陣暈,得虧喬小雨扶著才沒坐地上。


    站那緩了幾秒,眩暈感消退了一些。急匆匆的穿上鞋拿著大衣往外跑。


    “快點!哎呀,你可快點吧。”


    “你等等,鵬鵬,鵬鵬,你在家好好待著……”


    徐芳站大門口叮囑兒子的時候,曲卓從院裏跑出來:“嚴大哥怎麽啦?”


    來報信的雖然不認識曲卓,但還是說了一句:“貨堆倒了。”


    “傷哪啦?”曲卓忙問。


    “不知道,挖出來就送醫院了。”


    曲卓一聽“挖”字,腦袋就嗡的一下。見徐芳還在那叮囑兒子,趕緊扭頭喊:“小雨,幫徐姐看下孩子。”


    又衝著徐芳喊:“別磨嘰了,趕緊走。”


    “哦,好好好。”徐芳已經徹底慌了,見喬小雨奔家裏來了,不敢再耽擱,趕緊上了來報信那人的自行車後座。


    報信的漢子二話不說一通猛蹬,等曲卓從倒座房裏推出自行車時,人都快在胡同盡頭消失了。


    “帶咱家去,你們弄飯吃,別等我。”曲卓叮囑了喬小雨一句,蹬著自行車鉚足了力氣追。


    來報信兒的那位,是跟送傷員去醫院的人一起出發的,壓根不知道人被送哪去了,隻能馱著徐芳奔東郊站。


    十好幾公裏呢,前麵玩命的蹬,曲卓在後麵使出吃奶的力氣追。


    兩輛自行車一前一後的拐進前門大街,往前走了沒多遠,迎麵碰上一群人蹬著自行車往西走。


    報信那位捏閘停住,問了一嘴才知道,幾個傷員被送去了鐵路醫院。這幫人是接到醫院的電話,趕去輸血的。


    徐芳本來就緊張的不行,一聽要輸血,嚇得臉色煞白,人都軟了。死死的抓著報信那位的衣服,才沒從自行車上掉下去。


    等曲卓追上來的時候,報信那位已經掉頭跟著大部隊奔鐵路醫院了。曲卓也趕緊掉頭,緊緊的跟在後麵。


    等拐進鐵路醫院院裏時,曲卓已經累的眼冒金星,耳朵裏全是金鳴聲。支好自行車,扶著車把緩了一陣,才稍稍有了點力氣。


    腦袋發懵,進到醫院裏麵,看到剛跟著的那幫人往樓上去,也稀裏糊塗的跟了上去。跟到一個房間的門口時,被一個小護士推開:“你這麽瘦,別湊熱鬧了。”


    曲卓一個趔趄差點坐地上,扶著身後的窗台站穩,才看到門上寫著“化驗室”三個大紅字。忙問維持秩序的小護士:“傷員在哪呢?”


    “你會搶救呀?瞎打聽什麽?邊去,別添亂!”小護士不耐煩的趕人。


    “我是傷者家屬。”曲卓連忙解釋。


    “家屬呀。”小護士不耐煩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一些,指著樓梯口說:“下一樓,去急診搶救室。”


    “謝謝。”曲卓邁著兩條軟到直打顫的腿下樓,跟人打聽了一嘴,找到了搶救室。


    走廊裏鬧哄哄聚了一大堆人,有車站的領導,有幹活的工友,還有傷者的家屬。說話聲、嘈雜聲、哭泣聲響成一片。


    曲卓在人群中搜尋了一下,找到了被兩個穿著鐵路工裝的女人扶著的徐芳,走過去問:“芳姐,嚴大哥怎麽樣了?”


    “不知道呢。現在就知道肋骨斷了,腿也斷了。”徐芳比想象的要堅強一些,雖然嗚咽著但話還能說明白。


    “還行,起碼都不是要命的傷。你堅強點。”


    “對呀!小兄弟說的對,都不是要命的傷。”一個扶著徐芳的老大姐跟著勸:“你可不能倒了,你要倒了,誰照顧小齊呀。”


    另一個老大姐也勸:“你家小齊就不錯啦,被那麽多箱子壓下麵,就傷了幾根骨頭。”


    老大姐說著話,示意了下搶救室門外哭的賊慘的一大家子人:“你看看那家,人從兩三層樓的貨堆上掉下來,腦袋先著的地。估麽呀……夠嗆了都。”


    三個人你一嘴他一句的勸,徐芳精神狀態好了一點。心說:“可不是嘛,雖然傷了,但起碼隻傷了骨頭不礙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年頭可能有萬般不如意的地方,但有一點好。出了事故啥的,不怕沒人管。


    就算一幫扛大包的都是臨時工,治療費用也有鐵路方麵兜底。救命的時候,更不存在有好藥不給用的說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受傷的六個人裏有四個陸續被推出來。其中三個,是處理完傷勢轉入病房。剩下那個頭先著地的,人已經沒了……


    聚在搶救室門外的人越來越少,徐芳也越來越焦慮。


    逮到一個送血包進去,又出來的護士問了一嘴才知道,嚴衛華不是隻傷了幾根骨頭,是脾破裂,腹外傷裏最危險的一種傷情。


    之前醫院喊了一幫工人過來獻血,就是給嚴衛華和另外一個重傷員預備的。


    不等護士的話說完,徐芳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曲卓看著徐芳被幾個女的連背帶扶的送進觀察室,心裏直替一家子犯愁。


    一個身體不好,一個心髒病,現在唯一健康的又傷成這樣,後麵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


    搶救一直持續了差不多七個小時,做完脾髒部分切除手術的嚴衛華,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外麵天已經快黑了,一直守在搶救室門口的曲卓疲憊的坐著都打晃。


    尋思著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便去觀察室找到徐芳,告訴她不用擔心孩子,肯定能幫著照顧好。


    沒想到鐵路的領導,已經派人去家裏幫忙照顧鵬鵬了。另外,還派了個年輕的小姑娘專門照顧徐芳。


    從醫院出來,曲卓咬牙強撐著蹬騎了一段,又推著車子走了一段。好容易才迴到家,叫門的時候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喬小雨一開門,直接撲到了人家姑娘身上。


    這次一點裝的成分都沒有,是真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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