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三五分鍾的時間,曲卓就鎖定了故障點,板子上一個電感線圈的毫亨利值不對。


    用探針撥開線圈上的漆包線仔細觀察,發現了漆損短接的地方。


    戴眼鏡的軍官生怕嚇著曲卓似的,小聲問:“這玩意壞了?”


    “脫漆短路了。”曲卓迴了一句,問旁邊眼巴巴瞅著的年輕軍官:“你用毛刷刷過?”


    “呃~”年輕戰士打了下磕巴,透著心虛的說:“做過清理保養。”


    這明顯是瞎話,軍用設備三防都做的非常好,輕易不會透灰受潮。而且,板子上元器件的針腳有任何氧化的跡象,說明設備剛投入使用不久。


    這麽新的東西,完全沒必要做保養。


    不過,具體怎麽壞的曲卓並不關心。用探針點了點壞了的電感:“應該是洗板水腐蝕了漆麵,你再用毛刷一刷,兩道線圈之間就短接了。問題不大,找個同功率的換上就行了。”


    “……”年輕戰士為難看向戴眼鏡的軍官。


    裝備下發的時候是帶備件的,但使用備件必須登記。


    就像曲卓猜測的那樣,他們不想讓上級知道這事兒。要是用了備件,過後沒法解釋。


    道理戴眼鏡的軍官自然也明白,見曲卓的工具箱裏有好多各式各樣的電子元件,帶著萬分期待的問:“那個,小曲同誌,你手頭有這種配件嗎?”


    曲卓真不想管,可轉念一想,全當結個善緣了。於是手指輕輕觸碰了下短路的電感,無聲的完成了收錄。


    作勢在工具箱裏作勢找,倆當兵的在旁邊眼巴巴的瞅著,有點不好操作。便起身走向牆邊的櫃子,打開櫃門假裝在裏麵翻了半天,轉過身時,手上多了個同型號的電感。


    與此同時,意識世界中的餘額,少了三毛六。


    不是所有東西都越往後越貴,受工藝和原料製備成本的影響,眼下這年月的電子元件比後世貴多了。


    一顆小小的軍用級電感,曲卓雖然隻花了三毛六。但眼下要買的話,少說得一兩塊錢,而且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戴眼鏡的軍官知道電子元件不便宜,見曲卓真“找”出來個一模一樣的,趕緊掏兜:“小曲同誌,太感謝了。這東西多少錢?”


    “甭客氣了,壞的那個我迴頭找漆包線重新纏一下還能用。”曲卓擺了擺手,坐下後從工具箱裏拿出烙鐵插上電。


    戴眼鏡的軍官忙說:“不行,我們有紀律,不能白拿群眾東西。”


    “真不用,一小節漆包線罷了,多說一兩分錢。”曲卓說話間小心的把電路板翻過來,找出鬆香打開蓋子備用。


    戴眼鏡的軍官聽說隻要一兩分,便沒再堅持。心打定主意,迴頭給曲卓弄套軍裝。畢竟以後說不準什麽時候還得求到這小子。


    等了一陣,電烙鐵溫度夠了。曲卓融了板子背麵的錫坨,拿掉壞的電感。烙鐵頭沾了點鬆香再次把錫坨加熱融化,把新電感插入原來的孔位。


    一番操作如果放在後世,街邊隨便一個家電維修攤都能輕鬆搞定。但在眼下這個電子設備稀缺的年代,絕對是技術人員,甚至是比較高級的技術人員,才能熟練掌握的技能。


    倆當兵的一左一右守在曲卓身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巴巴的瞅著曲卓風輕雲淡的換好了元件,而且板子上完全看不出維修過的痕跡,頓時長舒一口氣。


    等曲卓把滾燙的烙鐵放到托架上,眼鏡軍官激動的握住他的手:“感謝!小曲同誌,太感謝了。”


    年輕戰士也滿臉感激的附和:“謝謝,真是太謝謝你了。”


    “客氣了,軍民魚水情嘛。以後有需要,你們隻管來找我。”人情賺到手,曲卓表現的非常謙和……


    ————


    放水時間過了,遠處閘口將水引向別處,水渠裏的水流迅速變小。


    隨著隊長的一聲吆喝,三隊的社員們三三倆倆的湊一起,坐扁擔上迴氣。


    李愛國年紀小,身板沒長成,累的坐那直喘粗氣,頭上的汗珠子順著臉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雖然累的不行,但臭小子眼睛不閑著。低著頭看似在迴氣,實際上偷偷的左瞄右瞄。不管歲數大的還是年輕的,隻要是個女的,他一個都不放過。


    這年頭的姑娘都時興穿的確良的襯衫。農村雖然窮,但隻要不是特別困難的家庭,基本都省吃儉用的給媳婦、閨女整一件。


    的確良優點不少,耐磨耐刮,不掉色不容易長褶子,豔的素的花色繁多。缺點也非常明顯,穿身上不透氣,看似輕薄,實際上非常捂人。


    而且,一旦打濕了就貼在身上,還特別透。


    女人們頂著大太陽幹了半天活兒,身上早就被汗浸透了。這年頭也沒個大燈罩啥的,通常裏麵就一件背心。背心雖然是棉線的,但那麽薄的東西汗打濕了也一樣透。


    外麵透,裏麵也透,累極了的時候顧不上那麽多,一不留神就走光了。


    李愛國的年紀正是對異性好奇的時候,再加上馬向芳不是啥好玩意,總給他灌輸些糟粕。搞得傻小子現在白天得到機會就瞎瞅,晚上閉上眼就做些亂糟糟的夢……


    正左瞅右瞅的找“光景”看呢,李愛國瞅見馬向芳居然在苞米地陰涼下坐著。


    好奇心一起來,便抬屁股湊了過去。


    “哥,你不是迴去歇著了麽?”


    “迴去個屁,院裏一幫人呢。”馬向芳悻悻的罵。


    “一幫人,誰呀?”


    “公社的人、大隊長,還有好幾個軍官。”


    “軍官?來幹嘛呀?”


    “就你紅旗哥一個人在家,你說他們來幹嘛?”


    “讓壞蛋欺負的那姑娘,家裏是部隊的?”


    “是不是傻,那家人能大白天的過來嗎?”


    “對哈……”李愛國撓了撓頭,眼睛忽然間一亮,興奮的說:“不會是部隊上來政審紅旗哥吧?”


    “嘿~還不算太笨。”馬向芳笑了,嘴裏念叨著:“看來呀,你紅旗哥跟咱混不了多久嘍。保不齊不等冬季征兵就能走。何衛東那小子……嘿嘿,該哭了。”


    “可不是嘛。”李愛國咂吧著嘴附和:“紅旗哥要是走了,衛東哥就傻眼啦。”


    “你知道就行,別跟旁人說哈。”馬向芳一本正經的提醒。


    “放心吧,我嘴嚴著呢。”李愛國嬉皮笑臉的點頭。


    何衛東之所以會“傻眼”,是因為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眼下這年月是個人都知道,當兵是條好出路。但名額有限的,這就造成了狼多肉少的局麵。


    名額怎樣分配,就成了大問題。


    知青是外人,本土幹部肯定向著自己人,可一個名額都不給又不合適。


    於是早些年有一條規定,知青插隊不滿三年,不能報名參軍。


    可72年以後,每年都有大批知青熬夠了年限,導致這條規定的限製性大大削弱。


    而且托關係挖門的人太多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破例入伍,被規矩卡住的知青時不時就有鬧事兒的,還有人寫舉報信向上反映情況。


    領導們被鬧的頭疼,隻能放寬口子。頭三年不準入伍的規定,逐漸就成了擺設。


    問題是知青數量太多了,還能折騰不怕事兒,不限製肯定不行。


    於是,又拿出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每年每個大隊的知青,隻能有一人參軍入伍。


    所以李愛國才說,今年曲紅旗當兵走了,何衛東就得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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