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瑤佯作乖巧:「老太太以為這法子好不好?總歸老祖宗以為二哥沒錯,既然二哥才是占理的一方,那孫女兒也隻能大公無私的讓老太太去參老爺了。」


    老太太的為人,季瑤若是不知道才怪。她不是不知道季烽是錯的,不過是為了偏見和維護自己的權威,這才阻攔長平侯罰季烽。若是不知道季瑤故意說這話激自己,老太太也白活了這近七十年。但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說,隻能顫巍巍的指著季瑤,臉都氣得變了色。


    季瑤離得近,聽著耳邊傳來薑氏的啜泣聲,輕輕伏在老太太耳邊,哂笑道:「祖母還是知道廉恥的,那就該知道這事絕不能善了。若是祖母打定主意用誥命來換在這府裏的權威,孫女兒當然是支持祖母的。」又笑得十分乖巧,看著老太太的眼睛,仿佛一匹狼般含著些許殺意,「老太太真的想嗎?隻要老太太點頭,瑤兒保證,昨兒個二哥在平南侯府做的事,今日下午便會傳遍整個京城。」她一麵說,一麵撫掌笑起來,換了一張天真的麵孔,「反正老太太這樣疼愛二哥,咱們一家子被他牽累也無所謂嘍。」


    老太太看著季瑤,生平第一次打了個寒戰,腦中浮出一個怕人的念頭來——這從小對薑氏言聽計從的孫女兒,瓷娃娃一般的嬌小身子裏麵,就像是住著一匹狼,披著天真得皮,卻是殺意十足。


    不知季瑤和老太太說了什麽,長平侯喚道:「瑤兒,過來。」季瑤乖乖的應了一聲,迴了長平侯身後,笑道:「爹爹。」


    見她孺慕的神色和尋常小姑娘並沒有什麽不一樣,長平侯也隻當是自己想多了,對臉色蒼白的老太太行了一禮:「母親,今日罰了烽哥兒,也是為了讓他長個記性,絕非要他的性命。」


    說罷了,這才攜了小女兒出去。老太太立在堂中半晌不動,等到父女倆走了,老太太才像是再也撐不住一樣幾乎軟到地上。嚇得二老爺趕緊去扶:「娘!」


    老太太白著臉色,指著門口喘氣不止:「這丫頭、這丫頭……」


    從正堂一出來,長平侯便帶了女兒去羅氏屋中,季瑤何等乖覺,上前便給羅氏捶腿,長平侯對這母慈女孝的一幕表示很滿意,又挑著眉頭看著閨女:「三丫頭,你方才跟你祖母說什麽了?」


    「沒有說什麽呀。」季瑤撒嬌道,對於老爹,看著兇巴巴的,實際上對於妻兒卻是二十四孝型男人。


    長平侯撫了撫胡子:「哼,你那點子心思,就是不說為父也是知道的。」


    季瑤垂眉不說話,乖巧的給羅氏捶腿,也不去理他。一時雖然無人說話,卻也不顯僵滯,長平侯目光炯炯的看著女兒,胡子撫了一次又一次,看起來像是恨不能將一把美髯給揪下來似的。


    羅氏和他夫妻三十餘年了,知道他別扭,也就笑道:「瑤兒說給娘聽聽吧。」


    季瑤答應了一聲,反倒是看向了長平侯,一麵給羅氏捶腿一麵說:「娘淨向著爹,我偏生就是不說,又不是我著急。」


    羅氏掩唇笑起來,擺手道:「我是沒轍了,老爺自己和女兒說去吧。」長平侯老臉一紅,咳道:「你這孩子是怎麽迴事?」


    季瑤打定主意調戲調戲這傲嬌的老爹,也裝模作樣的咳道:「爹爹又不告訴瑤兒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瑤兒當然不說。」


    羅氏笑得更是厲害,長平侯臉都脹紅起來,咳了好幾聲,這才說:「為父都問了你,自然是真的想知道。」


    「可是爹爹沒有深問下去啊。」季瑤強忍笑意,托腮說道,「昔年劉備三顧茅廬才能求得臥龍出世,爹爹也太沒有誠意了。」


    長平侯本來就是個別扭人,當然維護著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形象,也不肯拉下臉來讓女兒告訴自己。但現在又實在是好奇得很,咳了好幾聲,還是不肯拉下臉說:「不說也就不說了,為父並不想知道。」見季瑤笑得很是開心的樣子,拉下臉來,「哼!」


    這爹好傲嬌……季瑤都要笑出來,勉強壓住笑意,這才說:「原也沒有說什麽,不過是告訴老太太,若是她認為二哥沒錯,那就將這事鬧開好了。了不起咱們季家全被牽累就是了。拿誥命去換二哥,不知道老太太有沒有這樣疼愛他。」


    長平侯沉吟了片刻,知道老太太是什麽樣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你倒也了解你祖母的為人。」


    話說到這裏,羅氏倒是深了目光,又低聲道:「瑤兒,你且先迴去,我和你爹說說話。」


    季瑤也不疑有他,起身告辭,見任姑姑立在外麵,也是迎了上去,一麵走一麵說:「姑姑幫我。」


    任姑姑忙道:「姑娘且說就是了,不必如此。」


    「姑姑幫我。」季瑤低聲道,「將季烽那日幹的醃臢事,想法子漏到唐家人耳中去。我就不信,唐家人會啞巴吃黃連忍下去這件事!」


    任姑姑沉吟片刻,道:「可若是唐家那頭將這事說出去了……」


    「姑姑寬心就是。」季瑤笑道,「唐家是要臉的,他們家的姑娘和這樣的人議親,豈不是將姑娘也給打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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