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笑罵道:「你這人,還真是會攀高枝兒,你也不去打探打探,我們那院子裏的人,熬了多久才熬到伺候姑娘的日子?別以為欺辱我家姑娘善心,你就蹬鼻子上臉起來。」


    小丫鬟臉都憋紅了:「我、我不是……」


    季瑤製止司琴後,笑著說:「我院子裏自有一套規矩,比二太太更嚴苛,你敢進我的院子?」


    「嚴苛我不怕。」她掩緊了自己的衣襟,有些發抖,「哪怕姑娘打罵我,總沒有二爺進來動手動腳。我雖進府日子短,但也知道,大爺和三爺都是不好女色的。」


    「你可識得字?」見她有些趣味,季瑤問道,她忙點頭:「識得一些,我爹還在的時候,是村裏的教書先生,教過我一些。」


    季瑤打算逗逗她,問:「你爹既然是教書先生,怎的給女兒起個這樣的名字?」


    她臉上一紅:「我爹說,女兒家取那樣好聽的名字做什麽?不如不取名字,好養活一些。」


    「罷了,你隨我走吧。」季瑤笑道,「隻是我那院子裏的規矩,頭一條便是,你可以撿高枝兒飛,隻是別想著還要轉頭啄我一口。這樣吃裏扒外的被我發現了,我的手段比二太太更狠。況且如今的局麵是,即便我不罰,老爺和太太眼裏也是揉不得沙子的。」


    小丫鬟忙不迭的點頭,又給季瑤請了安。季瑤很是滿意,說道:「丫頭丫頭的,也不好聽,換一個名字吧。」頓了頓,「葉夢得《醉蓬萊》中有雲‘弄畫船煙浦’,你就叫弄畫吧,和她們二人湊上。」


    弄畫忙不迭謝了季瑤,又拜了知書和司琴,這才跟在季瑤身後走了。


    甫一迴到院子裏,霍柔悠已然迎了出來:「姨媽,今日怎的這樣久都不迴來?莫不是外祖說你了?」


    「去看了一出好戲,若不是今日,我還不能知道,我們府上還有這樣人麵獸心的東西。」季瑤笑道,又坐在畫案前,將六合同春展開,畫在了五扇曲屏中最中間的那一扇上,「一日不和你玩,你就耐不住了?」


    霍柔悠紅了臉:「姨媽又拿我開心了。」說罷了,轉頭道,「才不與你說了。」


    知書給弄畫安頓好了住處,又打發了一個婆子去拿弄畫的東西,這才轉迴來道:「姑娘很是喜歡她?」


    季瑤手上不停,笑道:「怎麽不喜歡?我瞧著她聰慧,很有你的品格。今日她受了辱,你們讓她休息幾日,這才讓她來我身邊當差吧。」


    司琴笑道:「我說姑娘這樣快就讓她和我二人比肩了,不警醒一點?」


    「警醒?」季瑤換了個顏色,笑道,「往日咱們不得不警醒,如今卻不必了,沒什麽能夠瞞過太太?況且老爺迴來了,就算是嬸子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氣了。她不敢在老爺眼皮子底下放肆,你瞧著老爺往日在府上的時候,她可敢調唆我去和太太過不去?老爺那人我知道,如若敢動太太和我們兄妹幾個,老爺就敢扒了薑氏的皮,老太太也救不了她。」


    第二日,季瑤去看羅氏之事,將前一日的事和盤托出,又喚了弄畫來羅氏跟前。


    「老二是愈發的不著調了。」羅氏語調淡淡的,卻讀得出淨是嘲諷,「老爺都迴來了,他還敢在府上對小丫鬟動手動腳的。果真不怕他大伯請了家法來揍他。」又讓弄畫走得近了,「這丫頭模樣的確是好,勿怪那惹禍精這樣逼迫。」


    弄畫低聲道:「多謝太太稱讚,隻是、隻是……若是要給主子這樣欺辱,我寧肯不要這張臉。」


    「是個有氣性的。」羅氏對她很滿意,又問道,「過些日子迴去伺候你娘吧,待你娘好了再迴來,免得掛心著那頭,這頭也當不好差。」


    「太太寬心就是了。」季瑤賣乖道,「我昨日已然讓咱們府上的大夫去看了,說是風寒拖久了,好好將息著也就是了。」


    羅氏笑道:「你如今做事愈發的妥帖,我很歡喜。」又輕輕撫著弄畫的臉,「你就好好在姑娘身邊伺候著,多少人熬一輩子也沒能在姑娘跟前露臉,你有這樣的緣法,也該好好珍惜。」


    弄畫忙答應了,又謝過季瑤和羅氏,這才起身立到了一旁。羅氏笑眯眯的靠在軟墊上,咳了幾聲:「老二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就算烜兒不能做世子,放著炎兒還在呢,能讓二房占了什麽便宜?」


    「癡人說夢罷了。」季瑤輕嘲道,「二嬸一貫是看不清楚。」


    「也不必去管她了。」羅氏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你的畫如何了?」


    「已然完成了三幅,麻姑拜壽、鬆鶴圖並上六合同春,剩下兩幅卻也不知道畫什麽。」季瑤如實說,「原本想要畫一幅耄耋富貴,又想到霍老太太的年歲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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