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沒等楊戩阻攔,內閣中,一個也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站出來道,大概是楊戩和馮未寒正在較勁,沒有發現什麽,而他就發現了,這個車夫有些與眾不同。


    按道理,對方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車夫,是沒有這麽大的膽子的,而且聽對方口音,竟然有些和楊戩接近,難不成也和楊戩一樣,是羅浮國來的?


    “你,又是誰?”


    馮未寒氣極反笑,他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心中則連道,好好好,老子滅了你們。


    “卑職郭申,目前在楊公帳下任偏將一職。”


    他倒也不卑不亢,若非楊戩的所作所為,有些對他的路數,他也不會前來投靠,他目前也是煉氣六層的俊傑。


    “原來是郭將軍,你有何高見呢?”


    馮未寒簡直笑掉大牙,原來不過區區一個小貴族的偏將而已,竟然敢阻攔自己,不是找死是什麽?


    “將軍不敢當,高見也談不上,隻是人當有平等的權利,你是人,他也是人,那為何他就不能坐呢?”


    郭申傲然地道,倒和楊戩的性格頗有些相似。


    楊戩眼前一亮,好家夥,他沒想到在自己帳下竟然有如此敢當之人,這個郭申也是這兩天來投靠他的,當時隻是感覺這人修為還不錯,就授了偏將一職。


    吳穆傑也是一愣,他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有這樣的覺悟,人當有平等的權利,大家都是人,心中也是暗自叫好,這麽小小的一個縣城,竟有如此俊傑,而他的主人,又是何等樣人?


    他不由得就高看了楊戩和郭申二人一眼,特別是那個小子,年紀輕輕,看上去不過十七歲,竟然能夠在一方做卿。反倒是雪峰旁那個小子,顯然是出身大家,但是有些不學無術。


    “哈哈哈!”


    馮未寒差點沒有慪出血來,他感覺今天真的要瘋了,“好好好,今日之辱,他日必報之。”


    說罷,收劍離去。


    看到馮未寒走遠,楊戩臉色一寒,馮未寒這廝,斷然不能留,得到機會做掉對方才是。不過這郭申也倒是個可造之才,他又一改寒色,笑道:“好,郭申,本君現在就任命你為前將軍。”


    “謝主公恩典!”


    郭申欣然領喏。


    吳穆傑這一路上當車夫,也曾打聽過東西往哪裏送,聽說不過是個擁有兩縣之地的小貴族,能有多大的格局?不過現在一看,什麽將軍名號應有盡有,頓時有些刮目相看。


    隻是,為什麽覺得有些好笑呢?


    “那就謝二位幫老夫解圍了。”


    吳穆傑起身,拱了拱手道,既然來到北方,何不遊戲人間?反正找女兒,說不定還得拜托眼前這個小貴族相助。


    “老先生說的哪裏話,本君的治下,講的是人人平等,人人自由,就連本君也毫不例外。”


    郭申能夠幫這老頭站出來說話,恐怕也不是無的放矢,必有原因,楊戩心中領會,自然也是好言好語說道。


    “平等?是怎麽樣的平等?老夫聽說羅浮國廢除士族特權,開科取士,隻要有上進之心,天賦不差,也可以加官進爵,然後百姓買賣自如,這恐怕已經到了極致的平等了吧。”


    吳穆傑捋了捋胡須,也隨口說道。


    “哈哈哈!”


    這話能從一個普通的車夫嘴裏說出來,他楊戩自然是不信的,當然凡事點破了就沒有意思了,他道,“先生說的極是,隻不過開科取士,求的不也是士的地位?但凡做了官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動不動大發官威,好似那上天一樣,說平等?恐怕不全。”


    “愚民難治,愚民難治,這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吳穆傑搖了搖頭,這天底下倒也沒有絕對的平等,他又接著道,“這做人難呐,罷了,都是坐而論道,不談也罷。”


    他年輕的時候,也有一腔書生氣,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這做官比想象中的複雜太多了。


    “也好,聽老先生之言,倒不像是個尋常車夫,正所謂大隱隱於市,老先生想必也是個隱市的高人,何不進屋共飲幾杯,小生還有些許問題,要向先生請教。”


    楊戩突然想到香主老者所言,善用人者,方為領袖,而眼下,正是缺人之際,於是拱了拱手,請道。


    吳穆傑神色一動,也道了個請字。


    楊戩又笑道:“好,郭申,你方才立功,隨本君一起陪同先生。”


    “謝主公!”


    郭申也是喜出望外,連連稱謝,說罷,三人有說有笑地進屋去。


    倒是還站在門外的香主老者心中則是一慌,這主公竟然一下子把自己給忘掉了,可是,是無意忘掉的嗎?


    恐怕還是對自己一個人統禦內閣而感到不放心吧,還是對自己以前曾經冒犯過他而感到氣憤難平吧,這就是帝王的心思,帝王沒有朋友,沒有兄弟,隻有臣下。


    那個人雖還年幼,但是已經有了帝王的心思。


    楊戩坐定,眉頭一皺,香主老者竟然沒有跟進來,他的眼睛如箭,看向香主老者,那個曾經在他麵前高高在上的香主,做了自己的臣下,想法也怪異了許多。


    但是,對方居然在胡亂猜測自己的心思,君王的心思是做臣子的能猜的嗎?


    他沉吟道:“閣老,你進來吧!你見識比本君多,剛好隨本君和這位先生討論討論。”


    ……


    多少年後,你會在那廟堂之上,為人頂禮膜拜!


    多少年後,你會在那青史之中,為人萬古流傳!


    多少年後,你會在這蒼天之下,為人歌頌傳唱!


    畢竟你,起於微末,路途之上,多少坎坷,有人曾笑過你,有人曾辱過你,但終究都是過往,不值一提……


    “你啊,未免太小看我了一些!”


    他拍了拍香主老者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而後者則惶恐不安。


    說罷,他又舉杯笑了笑,拉著郭申的手,道,“來來來,郭兄弟,你我一起向先生和閣老敬一杯。”


    郭申有些受寵若驚地也舉起杯子,連連敬酒,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就因為這句兄弟,從此他跟隨楊戩留名於寰宇之中。


    吳穆傑倒也不嫌酒席簡鄙,這一次,他是作為一個先生被勸上首席,而不是一個朝廷大員的身份,也不是一個作為臣子的身份,這種輕鬆,這種閑暇,以前倒是沒有碰見過,不是沒有,而是從考中進士那一刻起。


    這是榮耀越多,背負的也就越多的緣故。


    一桌子四個人,神情沒有區別,可是內心所想,又有誰能夠知道呢?恐怕也隻有他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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