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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作因為自己的外來身份和技不如人,所以從骨子裏透著一種自卑。


    也因為這份自卑,蘇子作比淮揚本地麵點師傅更加強調“基本功”的鍛煉,也更加注重培養新一代人。


    在他們看來,他們的技藝天生不足,隻有從小,甚至剛出娘胎,就對手指的力量進行極端的訓練,才能趕上有幾百年傳承的本地師傅,才能讓下一代人不至於像他們一樣抬不起頭來。


    所以,蘇子作對手指力量的培訓,是極端的,甚至是變態的。


    我也隻是聽說。蘇子作的孩子如果要學習麵點,就必須的從三歲開始用食醋泡手,然後和小偷一樣練習從沸水中夾銅錢的本領。在以後,他們會交給孩子變戲法的本事,以提高手指頭的絕對靈活性。


    直到這孩子掌握了這些基本功,才會交給他們製作糕點的本事。


    而這一切,僅僅是為了練習他們手指的靈活度和力量。


    沒辦法,誰讓他們是被人看不起的蘇子作呢。


    想到此處,我看著趙水荷緊握在手裏的硬幣,心頭一陣冷笑。


    她那神出鬼沒的滾幣手,不就是變戲法的一項基本功麽?


    她以為能欲蓋彌彰,卻不曉得弄巧成拙。


    況且,說趙水荷是“蘇子作”,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佐證,那就是我對趙家樓曆史的了解。


    老班長以前和我說過,民國時從趙家樓走出去的趙家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在抗日戰爭中逃難離開的。而趙海鯤又和我說過,這淮南趙家一支,是他們最近幾年才聯係上的遠親。


    如此一來,趙水荷這一支趙家血脈形成的時代背景大概也應該是民國時期,這也與“蘇子作”出現的時期相互重合……


    這麽一綜合,我就把所有的,有關於“蘇子作”和趙水荷的線索全部聯係上了。


    至此,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趙水荷道:“如果你是揚州人,你會說揚州話,如果你是淮安人,你會說淮安話,可你的話是京片子,肯定是誠心不讓我聽出來的。你玩滾幣手,是為了誘導我,讓我以為你是注重手力的揚州麵點大家出身。你給我做的梅花麵,則是為了讓我誤以為你是淮安派係的白案廚子。”


    趙水荷聽完氣鼓鼓的,也不搭話。


    說至此,我不無感慨的說道:“你這小丫頭呀,對我防範很深。卻不知你的‘滾幣手’是畫蛇添足,它恰恰暴露了你的身份。因為隻有蘇子作的傳承才會強調如此極致的,刻苦的訓練方法,因為他們要過淮陽本地的派係,所以更加注重基礎的練習。”


    “那你又怎麽知道我會做‘饅頭’的。”趙水荷忍不住問。


    我迴憶著迴答她道:“如果說你從一開始就完全在糊弄我,迷惑我,也不全對,至少我感覺,你趙水荷有一件事是自內心的。沒有撒謊。”


    “什麽?”趙水荷不解。


    我微微頷道:“你說你在麵點功夫上最敬佩的是蕭美人,這一點絕對沒有錯。而據說蕭美人最會做的,就是饅頭。所以,你一定會學蕭美人的遺風,喜歡製作饅頭麵食。”


    我的迴答,令趙水荷無話可說,她輕咬著牙齒,算是默認了。


    看著她的樣子,我心中嗬嗬一笑,知道算是“蒙”對了。


    其實,趙水荷最拿手的是什麽麵點,我根本就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我是知道的,那就是這位趙妹子和其他的“蘇子作”出身一樣,帶著骨子裏透出來的自卑。


    那種自卑,他們會千方百計的掩蓋,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胎記一般。


    所以,她會想當然的以為,自己做的最好的是饅頭。因為饅頭,雖然是最簡單的麵點,但卻也最難做的麵點。


    這種麵點想要做好太難了,是對白案廚子基本功最大的考驗之一。


    想當年蕭美人的廚藝之所以冠絕,並不是因為她製作出了多麽推陳出新的菜品或點心,僅僅因為她明了三水麵,糯米兩料麵,以及用手指感觸和製作的理論,也僅僅因為她做出來的饅頭和餃子“小巧可愛,潔白如雪”。


    那就是登峰造極的手藝呀!


    我說她趙水荷會做饅頭,其實也是在變相的“抬舉她”,依照趙水荷“恨比天高”的想法,我想她一定會欣然接受這種“馬屁”的。


    因為我知道,這種抬舉,是對“蘇子作”出身的一種終極肯定,也是對白案師傅的終極肯定。


    丫肯定吃這一套。


    果然,就在我說完之後,趙水荷帶著欣慰點頭道:“你這個人嘴欠,不過還算是有眼力。這一迴你都說對了,咱倆算是平手!”


    “平手?!”我愕然道:“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啊!你說我要是在太陽落山前全說出來就算贏了!”


    說話間,我把急切的目光投向賢紅葉。


    她可是證人,可得說句公道話,而且,她還種著白食蠱呢。


    麵對水荷的反悔,紅葉也著急的點了點頭道:“水荷,你可不能毀約呀。咱不為了解蠱,隻為了你們五髒廟‘重諾重義’的精神,也不能毀約呀!”


    我去!這賢紅葉的嘴太會說了,不愧是國企的高管呀,真是讓人佩服。


    她這一句話,直接上綱上線了,而且給趙水荷留足了麵子。別說趙水荷,就算是換成誰也招架不住。


    於是乎,我又添油加醋的對趙水荷道:“你要是不解蠱,可就是背信棄義,就是對不起五髒廟。自己看著辦吧!”


    這兩句話,直接把趙水荷的退路封死了。而也讓我一下子從失敗者,變成了得意洋洋的勝利者。


    想讓我給個丫頭片子磕頭,認太師奶,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她除了胸比我大,哪裏還比我強呢!哈哈!哈哈哈!


    與我的得意所不同的是,自己打了臉的趙水荷非常後悔,可後悔也沒有用了呀。她自己劃的道道,自己就得承諾。


    趙水荷握緊了手中的硬幣,心中掙紮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點頭道:“算你贏了。”


    “白食蠱怎麽解!食咒怎麽解?!”我急切的問道。


    趙水荷臉色非常難堪,她似乎很不想幫我這個投機分子的忙,不過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她還是微微點頭道:“好吧!我告訴你,其實食咒……”


    可就在趙水荷將要說出我所期待的真相的時候。又一聲不合時宜的貓叫,突然打斷了一切!


    那貓“喵”的嘶鳴聲,迅讓我們三個人繃緊了神經。


    趙水荷更是順著貓叫的方向猛然抬頭。隨後她停止了說話,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正是我老班長的靈柩。


    遵循著她的指示,我立刻意識到了將要生的事情。


    隨後,我也猛然迴頭。


    我們三個人先後看見,在老班長靈柩之上,一直純黑色的野貓,正立在棺材邊沿上,專心的盯著我老班長,盯著他頭頂黑碗的死寂麵龐。


    看著那貓,我心中忽然升起了巨大的惶恐。


    因為守靈中,最惡劣的事情——“貓跳屍”即將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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