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梁明生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樣,張靈悅不禁失笑,感到新奇。


    她所熟悉的梁明生,是二十年後,除了麵對她會害羞,會失措,麵對他人,麵對世間,已是個相當成熟穩重的成年男子。


    是以,她還沒有見過他對外人時,像如今這麽靦腆的一麵。


    明明做了好事,被人誇一誇,卻那麽不好意思,羞窘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就算如他對於婆所說的,這是他第一次替人治病,該感謝的人是他,感謝於婆信任他。


    但她又不是沒聽他說過從前的事,而據她重生迴來見到他對他的觀察,也印證了,他的確從小就不是輕諾之人了。


    梁明生做人的準則就是,若對一件事完全沒有把握,做不到的話,別說出手,連開口他都不會開口,更別說是給人治病,這種關係到人的性命之事了。


    他完全可以大方接收下於婆的感激和誇讚的。


    到底是還年少呀。


    而成長和蛻變,是需要時間和經曆的。


    張靈悅如是想。


    她不知道在此事上,梁明生所懷的私心,在她心中,隻當他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懷善心,行善事的仁厚君子。


    為於婆治腳,那不就是因為他看不得於婆受病痛之苦,而他又恰好懂得醫治嗎?


    梁明生會主動提出幫於婆醫腳,張靈悅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被張靈悅注視著,梁明生豈會不察覺,他轉頭,對上她新奇有趣,像打量著什麽喜愛之物的目光,一怔,心砰地快跳了幾下。


    “怎、怎麽了?”梁明生問,耳根發熱,懊惱地咬住了不聽使喚,打結巴的舌頭。


    “沒怎麽!”張靈悅無辜地眨了眨眼,輕快地答。


    可她分明嘴角上翹,臉上的笑意像吃了蜜那麽甜,任何人看到,都明白她的心底在開花。


    梁明生看得有點移不開視線,心中想。


    但看到她開心,便像被傳染了般,臉上不自覺地,也跟著漾開了笑容。


    不管有怎麽還是沒怎麽,隻要她是開心的就好,她開心了,他也便感到愉悅。


    兩人沉浸在各自的愉悅心情中,一時無言。


    所謂的此情可憶,當時惘然,就是如此。


    有時候,有些事,不是意識不到,有時明明也心有所悟,但總覺得日子還長,時間還在,未來漫漫,沒必要當下就非要追問個明白,破壞氛圍。


    過了書店,進入供銷社後街段,這裏有一道坡,坡度有些陡,但不長,就一兩米長的樣子,張靈悅把車前筐內的電飯煲內膽捧了出來,到了坡頂,又放了迴去。


    拍了拍車前筐,張靈悅道:“有這個方便多了。”


    梁明生點頭:“有些東西放這裏不容易掉。”


    又關心地看著她的手問:“你的手累了吧?我迴去編個蓋,以後再放電飯煲內膽,就可以用蓋子壓緊扣住,上坡也不怕會傾倒了。”


    嗯?


    張靈悅放下揚起的眉,笑了,電飯煲內膽裏就裝著一隻雞和一葉豬肝,一碗豬腳和幾隻蛋,坡長也不過一兩米,累什麽累?


    恐怕是初見那天,她提木瓜那一次,給他留下了她力氣小的印象吧。


    而之後讓他幫忙推竹種迴家,又加深了這種印象。


    也不想想,她要真那麽弱不禁風,連抱電飯煲內膽走這一點路都累,那平時都是怎麽去賣酸料的。


    傻瓜!


    不過,轉頭想想,就算梁明生知道她力氣不小,如上輩子,他還是一樣會關心她,因為他對她就是這麽上心嘛。


    看看,就放這麽一迴電飯煲內膽,他都想到了要編個蓋子,以免日後再出現這種問題,她要再費力一一根本沒有一一捧東西。


    他就不想想,也許以後就不需要他再幫忙運東西了呢。


    就一心想著幫她解決煩惱,隨時待命。


    張靈悅心情好到飛起,笑眯眯道:“有個蓋子是更好。”


    提議受到肯定,可以幫到她的忙,梁明生心裏也很高興。


    但張靈悅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的好心情一頓。


    她問:“你換了個車把龍頭?”


    是換了一個,之前想著隻是送筍用一用,又要買二手的摩托車,也就沒什麽必要一定要把這部大軲轆修好,如今要收購草藥,二手摩托車不買了,恰好有一輛爛到隻剩下前半部的大軲轆,便買迴來和這輛車對換了。


    梁明生還沒打算要告訴她收購草藥的事,他想等這事做成了之後再告訴她。


    猝然之間,話題觸及到了這件事的邊緣,心中不免緊張起來,心思急轉,在拉鋸著,想萬一話題進行下去,推進到了收購草藥的事,那告訴她還是不告訴她好。


    舉棋不定間,應答得就不提防和含糊:“是呀……朋友說……應該換一一”


    “嗯?”張靈悅和突然停住話頭看過來,一副失言懊悔,心虛慌亂模樣的他對望,怔了一怔,自以為了解了他心虛慌亂的原因,笑了。


    若無其事道:“你朋友說應該要換一個車龍頭呀,他說得對,我也覺得該換,不然總是讓人不放心。”


    梁明生心慌慌,硬著頭皮,“嗯嗯”了兩聲,不敢多說,怕自己又一次失言,把話引向收購草藥上去。


    “不過,”張靈悅故作好奇,“你上次也說到了朋友,說大軲轆是一個朋友給你的,那個朋友跟這個建議你換車龍頭的朋友是同一個人嗎?怎麽單車的事都和他有關?難道他家是修單車的,所以才能剛好找到現在不常見了的大軲轆車龍頭建議你換?”


    梁明生聽得一愣一愣的,話題不在他預估之內,且思維跳躍的方向無法預料,他完全跟不上。


    她是怎麽從單車得出他朋友家是修單車這個結論來的?


    哦,對了,她有說因為單車的事都和他有關,但是,這個論證過於薄弱了吧?


    梁明生感到莫名,但張靈悅的問題還是要迴答的,盡管這問題,已一下子戳到了收購草藥的核心。


    “是同一個人,他……不是修單車的,他是……”梁明生小心地答:“是、隻是他家剛好有,又知道,誰家有可以用的車龍頭。”


    “這樣啊……”張靈悅點點頭,“聽起來他很關心你,你們怎麽認識的?是同一個村子,一起長大的麽?”


    關心?


    梁明生搖了搖頭:“算是吧。”


    這個話題好迴答,他放鬆了一些:“我們不是一個村子的,隻是因一件事,偶然在路上認識的。”


    “哦?那他也是秀水圩的?是哪個村子的人呀?你們又是因為什麽事認識的呢?是讓你們彼此惺惺相惜的事,還是不打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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