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相將恩師接進了府中的事情不是秘密。


    世人一向都知左相才華橫溢,不光於政務上建樹極高,待人更是和善可親。現在他親自操辦恩師的生辰宴,更是讓京城的百姓們交口稱讚,左相尊師重道翩翩有禮,不愧是德才兼備的朝之重臣。


    作為左相的夫人,蘇晚淩自然不可能給遲允丟臉。


    到了房門外,蘇晚淩停下腳步,摸摸自己的鬢發,問身邊的侍女道:“連翹,我的儀表如何?沒出什麽岔子吧?”


    連翹微笑著為蘇晚淩撫正了簪子,道:“夫人您美得很,又這麽得體,大人的恩師一定會非常喜歡您的。”


    “那就好。”


    蘇晚淩深吸了一口氣,叫連翹打開了門。


    遲允正和上座的老人交談。這老人瞧著有七十左右,身形有些佝僂,腿上還蓋著一層厚厚的大氅。他的臉上布滿了溝壑,到處都是歲月滄桑的痕跡,但一頭鶴發卻梳理得整潔幹淨,打眼一瞧便是十分儒雅的老先生。


    遲允見蘇晚淩來了,伸手引道:“老師,這便是學生的妻子。晚淩,快過來見過老師。”


    蘇晚淩麵上掛著得體的笑,上前兩步,福了一禮道:“見過老師。”


    石知延見蘇晚淩落落大方,和遲允更是般配,滿意地笑道:“峻生,你是一個知禮的人,你的妻子也是端莊賢惠,如此甚好、甚好啊。”


    遲允含著笑意看了看蘇晚淩。


    “她是學生的驕傲。”


    盡管蘇晚淩知道遲允這大概是場麵話,但不免還是心中一酥。她並沒有表現出小女子的嬌羞神態,而是示意連翹端著茶水上前,道:“請老師允晚淩為您敬茶。”


    “好,好。”


    蘇晚淩端起了茶杯,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石知延接過,杯蓋碰撞杯壁的聲音很小,但蘇晚淩聽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石知延的手是抖的。


    石知延用過了茶,將其擱在了桌上,對蘇晚淩道:“坐,快坐下吧。”


    “是。”


    石知延把手擱在腿上,垂著布滿了褶皺的眼皮,道:“哎,一晃許多年過去了,你官拜高位,也成了家,當真是歲月不居啊。”


    遲允道:“學生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老師一手指點,學生不敢忘本。”


    “我知道,我知道。”


    “你啊,是最有良心的了。”


    石知延低聲咳了兩聲,甕聲道:“當初,我被流放到了那偏遠的地方……那麽寒涼,那麽苦,我的學生啊,就隻有你,一直都沒忘了我。”


    “說起來。”


    遲允皺眉道:“老師的手腳冰冷無力,想必也是那時沾上的病。您放心,學生定然為您尋遍天下名醫,醫好您的病。”


    “不必啦。”


    石知延嗬嗬笑了下,不過因為嗓子幹啞,發出的聲音有些像伐樹的木鋸。“我都沒幾年活了,這些小病算些什麽?人生就是如此,動無常則,若危若安呐。”


    遲允卻搖頭道:“您信學生便是。此次迴京,老師不如在我府中長住,也請您給學生一個盡孝道的機會。”


    石知延搖頭道:“京城這個地方,我不喜,我不喜啊。”


    “老師……”


    石知延笑著擺擺手。


    “好了,我知你現在國事繁忙,就先去做你的事情吧。記住了,峻生,你要為天下的學子,做一個榜樣。”


    “學生謹記老師教誨。”


    從屋子裏出來後,蘇晚淩被寒風激得一抖。遲允將外袍脫下,為她披上了,道:“明知今日寒涼,怎麽不多穿些?”


    蘇晚淩嗅著那外袍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小臉通紅。


    她道:“穿多了未免臃腫。若是在夫君的恩師麵前丟臉,我當真是無地自容了。”


    遲允摟著她往他們的院子走。“你是這京城貴女的典範,怎麽會丟臉?下次莫要擔心這些了。”


    蘇晚淩笑得甜蜜,輕聲道了一聲好。


    “對了,”蘇晚淩輕聲道,“我知道夫君十分重視這次生辰宴,這宴會采買的花費與用度,我已經整理好交給許澤了,夫君總是要親眼看看的。”


    遲允道:“好,抱歉。並不是我不信你,隻是關乎老師的大事,我不得不上心。”


    蘇晚淩溫柔地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我夫妻,夫君的老師便是我的老師,夫君敬重老師,我更甚。”


    遲允停下腳步,俯身抱住了她。


    “謝謝你,淩兒。”


    蘇晚淩正閉著眼,享受夫君懷抱的溫暖時,一個下人跑了過來。


    “大人,秦姨娘有要事求見。”


    蘇晚淩睜眼,眸中劃過一道寒意。


    遲允放開了蘇晚淩,道:“有什麽事等一會再說。”


    這下人卻道:“姨娘說,事關重大,務必請大人現在前往。”


    遲允還沒開口,蘇晚淩就替他做了決定。蘇晚淩抬手,整了整他的衣領,道:“夫君去吧,許是真的有什麽要緊的事,我這邊兒不打緊的。”


    遲允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那你晚上等著我。”


    蘇晚淩麵頰飛上緋紅,極輕地嗯了一聲。


    “夫人,”連翹盯著那離去的下人,低聲道,“她又要作什麽妖?夫人您可不能一再地容忍她了,她總是有法子能留住大人的!”


    蘇晚淩嗤笑了一聲,道:“留得住一時,也留不住一世。”


    “夫人,您都不生氣嗎?”


    “生氣?”


    蘇晚淩淡淡道:“生氣有用嗎?我是遲府的主母,是正妻,我若是跟一個妾室斤斤計較撕破了臉,傳出去了他們不還是要非議夫君?”


    連翹低頭道:“是夫人思慮得周全,夫人當真冰雪聰明。”


    她捂著唇小聲道:“難怪大人愛慘了您。”


    蘇晚淩嗔怪道:“你這丫頭,說話愈發口無遮攔,定要狠狠罰你才是。”


    “奴婢知錯,夫人您別生氣啊。”


    主仆二人說笑著離開了遊廊。


    遲允剛踏足秦瑤的院子,就聽裏頭傳來了長鞭破空的聲音。


    “啪!”


    五個奴仆裝扮的人被五花大綁,摁著跪在地上。秦瑤就坐在門前,垂著眼看著手下的人對他們實施鞭刑。


    “這是怎麽了?”遲允問。


    聞言,秦瑤起身,扶著遲允坐了下來。她湊近遲允的耳畔道:“大人,您的院子裏被人摻了沙子。”


    遲允挑挑眉尖,目光瞥至被打得最慘的奴仆身上。


    “妾身已經審問過了,這五個人,都是飛花衛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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