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措便走了過來,順著公孫鳴的手指看了過去,卻見公孫鳴正指著雷鳴雪山的位置。公孫鳴道:“如果虎賁軍想要到達咱們這裏,必須得通過雷鳴雪山,所以,程業真大概會帶著主力,穿過山穀過來。”


    央措點了點頭。


    “可我若是程業真,”公孫鳴道,“我就不會將全部的軍力,都放在雪山這一處。雪山高聳,常年積雪,雪崩頻繁,並且容易設置埋伏,程業真的大軍如果都臃腫地擠在此處,那麽我們不需要做什麽,他便會輕易地把自己折損在這。”


    “程業真是個老將,這一點,必然不會考慮不到。”


    央措捏著下巴道:“所以?”


    “所以,”公孫鳴指了指雪山東西兩側,道,“他會在東西兩邊,亦或是選擇一處,不動聲色地繞過雪山,圍攻我們的左右側翼。”


    他指了指雪域營寨兩側。


    央措眯了眯眼。


    “你是說,虎賁軍都來了?”


    公孫鳴轉頭看著央措。


    他道:“王子,他不得不把所有人都帶來。”


    “怎麽說?”


    “據我所知,你們抓起來的那些人,有一半都來自他們大淵勳貴氏族,那些人,要麽是一二品將軍的孩子,要麽就是哪個侯爵的親戚。”


    “王子,這些,可都是他們大淵的希望,是他們未來的棟梁啊。”


    央措卻不屑地一笑。


    “未來的棟梁?本王看也不過如此。”


    公孫鳴卻是搖了搖頭。


    “王子,你們有寒鐵和驍勇的鐵騎,而他們不過是一些初出茅廬的小子罷了,和他們相比,未免太過掉價。”


    央措不耐地擺手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公孫鳴道:“所以,現在我們該做的,就是堵住程業真另外兩路的虎賁軍,但是,在那之前,我們要把程業真順利地放進來。”


    央措想起了從前和父汗一起看過的決鬥。


    餓了幾天的困獸,和一個筋疲力盡的大漢被關在一個籠子裏頭,而後他們便在外頭欣賞,那漢子是如何掙紮著、慢慢地囚鬥著,最後被困獸拆吃入腹的。


    央措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


    他道:“行,就按你說的做。”


    公孫鳴道:“敢問王子,現在你手中可用雪域騎兵大概有幾數?”


    央措道:“不到三萬。”


    “加上普通的雪域士兵呢?”


    “五萬多。”


    公孫鳴點了點頭。他道:“對方的龍捷軍卻是沒有來,所以,龍捷軍應該是守在那一邊。”


    央措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公孫鳴道:“我會撥出一部分的鐵浮屠,然後,我們雙方一起,直接將龍捷軍和虎賁軍的營帳,端掉。”


    央措轉頭看著公孫鳴。


    公孫鳴依然微笑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的樣貌雖然並不是一等一的俊美,但是披著狐皮大氅站在此處的樣子,遺世獨立,卻好像溫潤的雪雕一般,賞心悅目。


    但就是這樣的人,卻讓央措都覺得,心中發寒。


    央措覺得,一定不能和這樣的人做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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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業真隻覺得這一路異常順利。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刻出了雷鳴雪山,他們卻連一個雪域人都沒遇到,這肯定是非常不正常的。


    但是,程業真知道,就算前麵擺滿了帶刺的蒺藜和拒馬,他還是得過去。


    明知前麵就是陷阱,他卻沒有選擇。


    程業真心中苦笑。


    等那些小兔崽子迴京城,他一定得叫他們的老子,狠狠地孝敬自己。


    最好給他的虎賁軍,每個人都備上鎧甲!


    “將軍。”


    薛文貫也皺眉道:“這一路太安靜了,很是不對勁。”


    程業真淡淡道:“不對勁就他媽對了。”


    薛文貫也是輕輕歎息了一聲。


    他緊緊地拽著韁繩,心中那不祥的預感在慢慢地擴大。


    焦躁,不安。


    又走了大概十裏左右,他們還是沒有遇到雪域騎兵。


    越發深入,那積雪就愈發厚實,而這氣候便也越冷。別說是那些不太瓷實的虎賁軍了,就是程業真自己,都感覺那寒氣順著鎧甲的縫隙孜孜不倦地往裏頭鑽。


    心都快被凍上了。


    這時,人們說話的時候,已經可以看見一團團白霧從口中吐露而出了。


    “嘶。”


    薛文貫聽到了一陣陣低唿,他皺起眉頭迴頭看了看,卻見那些行進的士兵,一個一個地都用雙手揉著眼睛。


    薛文貫心中一驚。


    壞了。


    長時間處在這種白茫茫的大雪之中,人的眼睛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如果時間過長了,很有可能會瞎。


    幾個士兵的眼睛已經有些猩紅了。


    薛文貫趕緊道:“你們先不要揉眼睛,先用東西把眼睛給包住!”


    士兵們聽了薛文貫的話,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什麽東西能遮住眼睛,最後他們要麽用衣袖,要麽便用腰帶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才好了許多。


    薛文貫知道,再這麽下去,將士們恐怕要堅持不住了。


    還沒開打,這怎麽能行?


    程業真也覺得無奈,於是他便揮手道:“所有人聽我號令,加快速度前進!今天落日之前,必須要趕到!”


    “是!”


    在太陽落山之前,程業真終於勉強趕到了。


    此處是一處平原,覆蓋在上頭積雪卻是已經沒那麽厚實了。雪地之上,到處都能看到淩亂的馬蹄和腳步的印記,還有一些黑色的泥土。


    卻看不到活物。


    現在就等斥候迴來,稟報消息了。


    虎賁軍的斥候騎著馬,偷偷來到了雪域大軍的營寨附近。


    他看到,營寨周圍有幾個巡邏的雪域士兵,那些士兵身上的鎧甲都十分單薄,可見他們並沒有足夠的鎧甲給每個人都披戴到位。


    斥候打馬,縮在一棵樹後頭,看了看營寨門口。


    營寨外頭的柵欄上,掛著他們雪域人用來祈福的彩布。


    斥候眯了眯眼,仔細地看了看。


    隨後,他的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整個身軀之中的血液仿佛都被凝固了!


    卻見他們那些彩布上掛著的,是一個一個,血跡已經風幹的屬於大淵虎賁軍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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