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一打開,裏頭的金銀珠寶就好像絲綢一樣滑溜溜地傾了出來。金淩燕伸手抓了一把,接過了旁邊嬌美胡姬遞上來的金樽美酒。


    梁交也是微微一驚。


    這珠寶,也太多了些。


    仔細再瞧瞧,下頭還鋪著一層珍稀的藥材。


    他立刻笑眯眯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咱們這日子算是越過越好啦,咱們這些人跟著大人,也算是出了頭,大家說是不是啊?”


    周圍的官員們立刻應了是。


    金淩燕輕哼了一聲,道:“咱們這些人,遠離京城,吃的就是這一口土財主的飯。”


    這話說得不假。


    這裏距離大淵京城實在是遠,距離太長,這就導致一切能夠抵達京城中的手段都是滯慢的。正所謂鞭長莫及,皇帝的手伸不到這裏,他們這些人自然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他把這彎刀往地上一擲,鋒利的刀刃便插進了鬆軟的地毯裏去了。金淩燕抬起眼皮道:“看到這些錢了嗎?這還隻是個開始,好好地跟著我,以後……哼哼,可就不隻這些玩意兒了。”


    “是!”


    “大人英明啊,哈哈哈!”


    “是啊,這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大人了!”


    手下官員們一個一個地表著忠心,金淩燕笑了笑,把杯子一舉,擎到了身邊那胡姬美人的身前。那美人麵帶疑惑,卻見金淩燕手裏酒杯一斜,那美酒就傾到了美人胸脯中的壑穀中。


    官員們立刻都發出了邪惡的笑聲。


    那美人嬌嗔了一下,掙紮了一會便不動了。金淩燕大笑,摟過那美人,大聲道:“來,都喝酒喝酒!今天誰也不許豎著走出這都護府,哈哈!”


    眾人眼睛都黏在了地毯中間那一堆金銀財寶上頭,一聽金淩燕的話,趕忙舉起了杯子。


    “大大大人!!”


    一護衛突然衝了進來。


    他的頭盔都歪了,身上全是塵土。然而他沒有時間去管那些,隻是連滾帶爬道:“大人,不好了!”


    金淩燕好事被打擾,心情自然是十分不爽的。他“嘖”了一聲,皺眉道:“怎麽迴事?好好說話,慌了慌張的。”


    護衛咽了口唾沫道:“……沈將軍來了!”


    金淩燕一下就把酒杯給扔了,他瞪著眼睛,坐了起來道:“你說什麽玩意?”


    “是真的啊大人!!”那士兵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道,“大人,咱們怎麽辦啊?”


    金淩燕馬上道:“他帶了多少人?”


    沈承聿已經很久沒有迴到這裏了。


    但這大淵境內,乃至草原,沒人不知道沈承聿是個多麽嚴苛的人。尤其是對待那些搜刮民脂民膏,吃空餉,違抗軍令的人,他是絕對不會留一點情麵的。


    金淩燕心虛啊。


    他可太清楚自己是個什麽玩意了。


    “據放哨的說,至少帶了三百人,全是驃騎營的兵!”


    金淩燕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完了。


    完了啊。


    金淩燕馬上下令道:“快點快點,快點把他娘的這見鬼的箱子給抬下去啊!”


    有人趕忙動作了起來,都護府內頓時亂作一團。


    金淩燕整理了一下衣裳,趕緊把腰帶緊了一緊,對那士兵道:“快些帶路,本大人得出門迎接將軍!”


    那士兵道了聲是。


    金淩燕趕緊帶著梁交走了出來,他抬頭一看,卻見遠處天塹交界處一支軍隊縱著戰馬滾滾而來,氣貫長虹,唯欠鼓角齊鳴之聲,若雷浪江濤,陣馬磅礴。


    越來越近。


    金淩燕心中惴惴。那軍隊打著一麵帥旗,上頭寫著一個“沈”字。定睛一瞧,那士兵個個身著黑色鎧甲,肅殺之氣甚為濃烈,不是沈承聿的驃騎營,又是誰來?


    盡管隻有三百人,但驃騎營的威壓卻是實打實的。


    金淩燕眼瞧著那驃騎營的瘋子們越壓越近,直到還有幾百步距離的時候還沒有減速,那馬蹄聲如同傾堤的洪水一樣衝著金淩燕的臉就逼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後退,後背一麻便起了一身的冷汗。


    金淩燕大叫道:“沈將軍留步啊!留步啊!!”


    然而他的聲音在這馬蹄聲中格外渺小,眼看著金淩燕馬上就要被逼迴都護府裏,沈承聿拉了韁繩。


    “刷!”


    驃騎營的士兵們也訓練有素地停了馬,動作規整。


    金淩燕腿一軟,險些就要後退一步。


    沈承聿利落地翻身下馬。金淩燕抬頭,趕忙按住了心中的慌張,強撐著鎮定道:“見過沈將軍。”


    沈承聿背著手,麵無表情地繞過了金淩燕,直接往都護府裏走去了。


    金淩燕抹了抹臉上的汗,轉頭對著殺氣騰騰的驃騎營作揖道:“好漢們辛苦了,辛苦了,嗬嗬。”


    沒人搭理他。


    金淩燕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也不敢怠慢,趕緊轉身去追沈承聿了。


    沈承聿一腳剛剛踏進都護府,都護府內的眾人便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威懾。


    他身上穿著冰冷的甲胄,腰間配著一把虎紋鍔鐵柄長劍。沈承聿不鹹不淡地走了進來,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可這滿屋子的人,看著好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沈承聿,居然半個字都不敢說。


    甚至連唿吸,都不敢張嘴。


    “嗬嗬,那個,”金淩燕湊了上來,笑著道,“將軍啊,這什麽風是把您給吹來了?將軍一路勞頓想必十分辛苦,這府中設了宴,剛好為將軍接風洗塵啊!”


    沈承聿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這屋子裏的官員都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桌上是一些北方常見的水果與美食,很明顯,他們正在開宴會。


    沈承聿向著屋子中央走去。


    金淩燕見他根本不搭理自己,這心裏也是七上八下沒個著落。然而他不敢擺出半點的不快,趕忙又湊了上來。


    沈承聿低頭,看了看地毯。


    這地毯是波斯那邊的產物,上頭的絨毛十分柔軟,人踩在上頭,就好像走在草地上頭一樣,十分舒適。


    金淩燕順著沈承聿的眼睛一看,心裏咯噔一下。


    毛毯中間那一塊絨毛是亂糟糟的,很明顯,是剛剛裝載財寶的箱子壓出來的。


    所幸,沈承聿好像沒太在意。


    金淩燕趁著沈承聿抬頭,趕緊伸出腳把那雜亂的絨毛給踏平了。


    沈承聿伸手,把背後那鮮紅的披風撩到了一邊。他直接坐在了主位上,看了看下麵神色各異的臉,淡淡道:“都到齊了?”


    金淩燕趕緊答道:“迴將軍,咱們平西管事的都到齊了!”


    沈承聿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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