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良沒想明白這曇家人為何一個個都圍著柳依依轉,裴銘卻想到一種可能。


    早在齊陵的時候,從石海的話裏行間,就能推測出依依的身份不簡單。


    還有,依依從國公府逃走後,兩人再見後已是半年時間。


    半年時間實在算不得長,而對於猶如換了一個人的依依來說,更是短得不能再短。


    一個不記得七歲以前的事情,之後又一直待在國公府的丫鬟通房,到底是如何在半年時間裏,就弄明白生意場上的彎彎繞繞,還當起了鄧家這個一方富戶的大管家的?


    說依依天資聰穎,裴銘不否認。


    但說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掌握生意場上的事,那他是不信的。


    現在突然有了曇家,裴銘很容易有了猜測。


    依依,會不會是曇家人?


    若她是曇家人,骨子裏就對做生意一事比其他人熟稔,巧合下被鄧錢通看到她的不尋常之處,才大膽將鄧家托給她。


    -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雞鳴狗盜的好時機。


    城北一偏僻處,一輛樣式極為普通的馬車停在一戶門前。


    屋內,一男一女相對而立,都披著厚實的鬥篷。


    “你為什麽突然來了這裏?”男子的聲音有些暗啞,聽聲音,約有五十多。


    “老爺子讓來的,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婦人神情有些不屑,與白日裏溫順的麵容截然相反。


    “看來你這些年是越混越迴去了,連我來了安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老爺子竟然都沒有告訴你。”


    男子聽了這帶著點譏諷的話,卻沒有生氣。


    “你倒是沒怎麽變。”


    說著,慢慢走到婦人跟前,伸手將人的手握住,放在手上把玩。


    “都過了這麽久,你還是那麽好看,我可想你想的緊。”


    拉著婦人手一把將人拽進自己懷裏,另一隻手開始不老實在婦人身上遊走。


    手上的動作慢慢不對勁,出口的話也慢慢變了味道。


    “夜裏與你夫君在床上歡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


    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婦人身子先是麻了一半。


    不等她再說什麽,忽地彎腰將人攔腰抱起,朝裏間走去。


    不多時,婦人的低叫聲和男子的喘氣聲從裏間傳出。


    不知過了多久,餘韻過後的兩人都沒有起床,婦人趴在男子身上,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男子不再年輕的胸膛。


    語氣已經沒了剛才的調侃。


    “我覺得老爺子這次有些反常?”


    “怎麽說?”


    “這次的事,他壓根沒有必要叫我過來,我琢磨不透他的用意。”


    男子嗤笑道。


    “你想多了,他興許就是心血來潮,覺得由你說出口效果更好。


    “不過,你隻是擔心這個?”


    婦人知道這人指的是什麽,眉頭微微一擰,躺平了身子。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小丫頭那時候牙都沒長一顆,能知道什麽,知道的,早不就被你殺了。”


    她語氣平淡,但男子聽得出她聲音裏的惴惴,壓根不似她說的那般不在意。


    笑著重新將人攬入懷裏。


    “你放心,就算老爺子真的發現什麽,我也不會讓你受苦。”


    被他挑明心事,婦人倒也沒有反駁,隻是麵色依舊忡忡。


    她沒注意到的是,男子雙眼看著帳頂,眸中的狠厲久久沒有散去。


    -


    自從猜測到柳依依的身份後,裴銘沒有直接去找人問清楚,而是獨自在府衙待了三日。


    這幾日裏,他將在齊陵重新找到柳依依後發生的一些事都過了一遍。


    若依依真的是曇家人,那麽這些時日以來的一些謎團和不解,都有了解釋。


    依依為何不告訴自己,她在齊陵的時候就見過元晟。


    當初他與依依去找那個叫星禮和子謙的,二人執意不說自己的姓氏,後來那個子謙又為何跟在依依身邊保護她。


    牢中兩人為何不是想抓依依,就是想殺她。


    還有近日突然出現在安臨的那個曇家男子,以及那個與依依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婦人。


    最重要的是,為何依依這段時日總是對自己隱瞞很多事。


    這所有的一切,如今都有了答案。


    因為,依依是曇家人。


    而她自己肯定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對自己隱瞞了這些事。


    可是為什麽?


    即便她的曇家人,即便曇家與朝廷不對付,依依這些年一直與曇家沒有關係。


    即便後來曇家與朝廷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與依依又有什麽關係,況且有自己在,一定能保她。


    臉色微微一沉。


    難道,她想要迴曇家?


    迴了曇家成了曇家人,她與自己這個朝廷官員的關係就會變得微妙。


    所以,她才不想跟自己談這些事情?


    “公子,有人求見。”


    墨良的聲音突兀響起。


    “誰?”


    “那日與依依姑娘見麵的兩位婦人裏的一人,年紀輕些的那位。”


    裴銘頓了半晌,才想起墨良說的是什麽人。


    第一反應就是不想見,忽地又想起這人與曇家人相識,說不定能套出點關於依依身份的消息,便讓墨良帶人進來。


    裴銘原還想著如何旁敲側擊問些東西出來,豈料沒等他開口,林慧先是在裴小公爺俊美無雙的容顏裏愣神半晌,迴過神來後,第一句就是“小公爺可知道曇家?”


    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也不好表明自己急切想要挖消息的意圖,隻淡淡說道“略有耳聞”。


    林慧雖是無知婦人,到底知道這隻是台麵上的謙虛話。


    說“略有耳聞”,那就是”了解“的意思了。


    當即表明自己曇家人的身份,見裴小公爺知道自己是曇家人後半點表情也沒有,才不情不願想起自己今日來此的目的,將柳依依的身份說了出來。


    “小表妹雖說知道自己曇家,但奴家覺得,她恐怕不知道作為一個曇家人,真正意味著什麽,這才對自己的身份有些排斥。


    “奴家今日來,就是希望小公爺能幫個忙。”


    林慧一番話說得極為輕巧,仿佛與其他婦人說著最近城中時興的料子。


    但裴銘在知道柳依依的真實身份後,心中立即翻江倒海。


    隻是他控製得好,林慧才沒有發現他咬緊的後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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