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當初陪著裴銘遊學,還沒到安臨,就遇到早就等在半路的薛靈殊。


    那時候,薛靈殊身邊有兩個丫鬟,自己與她們處了多日,怎麽認不出。


    不過柳依依也沒有多想。


    雖然這人穿著奇怪,那也是人家的事。


    她就算要找薛靈殊算賬,也不會對一個丫鬟動手。


    “小主子,想吃什麽?”


    四娘叫來店小二,準備點些吃的,詢問柳依依。


    ”哦,你們這裏有些什麽?“


    等著上菜的工夫,其他幾桌的討論聲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聽說了沒有,萬惠茶莊很多鋪子都關了。”


    “這有什麽稀奇的,王家出了那樣的事,鋪子不關才不正常。”


    “不隻如此,我丈人家村裏,有人在西郊茶園做事,聽那人說,還幾家和萬惠茶莊合作的茶園,這幾日都在急著跟王家結賬呢。”


    另一桌的幾人聽了這話,也加入討論。


    “不是聽說,王家一般每年年初,才跟茶園結清前一年的茶葉錢嗎,這還沒到時候呢,這麽著急做什麽?”


    “嗨,這王家要是沒出事,就算他們再延一些時間再給人家銀子,估計人家也不會多說什麽。關鍵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大家不都是怕麽。”


    “倒也是這個理。”


    這時,又有一人道。


    “你們說的這些事,隨便去路上打聽打聽就知道,但是王家宅子裏的事,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別賣關子啊,你要是知道些什麽事,直接說出來嘛。”


    “是啊!”


    其他幾桌人也跟著起哄。


    那人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裏,嚼了兩下吞了下去,這才開口道。


    “王金銀那二兒子,你們知道吧?”


    “那個不著五六的王任來,誰不知道。”


    “那他娶了誰,你們又知不知道?”


    有人開始不耐煩道。


    “不就是薛大學士的掌上明珠,這些誰不知道,別說安臨,就是京城也有不少人知道。


    “我說你到底能不能說說我們不知道的事?”


    那人故弄玄虛到現在,終於開始說正事。


    “薛小姐啊,最近正鬧著跟王任來和離呢!”


    在場的人先前的確沒有聽說過這件事,不過稍微一想,也能理解。


    是以,眾人並不覺得有何稀奇。


    那人見都沒什麽反應,也不賣關子,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


    “你們別不信,我有親戚家的丫頭被賣在王家做丫鬟,剛好就在王任來那裏伺候。


    “那小丫頭前幾日迴家的時候就說,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整日地吵架,二少奶奶想要和離,二少爺不同意。”


    一人道。


    “不是我們不信,薛小姐想要和離,也在意料之中。”


    “是啊,若是我,我也這麽做。”


    周圍的人又開始聊起王家的其他事,不過柳依依已經沒了興趣。


    想起剛才薛靈殊那個行色匆匆的丫鬟,柳依依忽地一笑。


    “四娘,你替我去辦件事。”


    吃完午飯後,柳依依去隔壁酒樓給四娘打包了一份飯菜,也沒再街上亂逛,直接迴了客棧。


    沒過多久,四娘迴來。


    “小主子,弄清楚了。”


    “真是去買東西?”


    四娘點頭。


    “小主子可知道那丫鬟去買了什麽?”


    “不會真的去買藥吧?”


    買藥而已,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至於戴個幕籬?


    “砒霜。”


    柳依依微微睜大眼睛。


    隻道這薛靈殊也真夠能耐的。


    柳依依在這個時代遇到的這些女子,薛靈殊算不上有大能耐的,但絕對是言行和腦迴路都最奇葩的。


    作為正經的京城貴女,若她不是自己瞎折騰,薛大學士丁憂結束,就會有一眾青年才俊上門求娶。


    就算以後跟夫君的鶯鶯燕燕宅鬥一輩子,起碼在京城上層圈子裏,人家也隻認為這是正常事,薛靈殊不會因為這種事就被那些人排擠。


    然而薛小姐非得不走尋常路,陷害自己,得罪小公爺,之後才會被小公爺使計臭了名聲。


    但即便那樣,薛靈殊若是還想好好過日子,憑著她爹薛大學士的本事,她仍有比嫁給王任來更好的選擇。


    結果薛小姐非得劍走偏鋒,怎麽炸裂怎麽來,執意選擇嫁給王任來。


    這下好了,名聲徹底臭了。


    到如今,想和離都不成。


    “聽小主子之前說,這薛小姐也是官員的女兒,買砒霜幹什麽?她想毒死誰?”


    薛靈殊想毒死誰這個問題,才在那家麵館聽了好幾耳朵八卦的柳依依,心中已是有了猜測。


    臉上露出笑意。


    今日可真讓自己趕上了,剛想睡覺,人家就迫不及待送來了枕頭。


    自己這次來安臨,主要還是繼續之前的事,挖萬惠茶莊的牆角。


    至於薛靈殊王任來,隻要王家徹底倒了,他二人也蹦躂不了多久。


    雖然這裏的人動不動就喜歡殺人泄憤,柳依依也早已見怪不怪。


    但她畢竟自小在法治社會長大。


    捉弄人的事,她敢做。


    殺人,無論是讓別人動手,還是自己動手,她都不會做。


    除非特殊情況。


    迄今為止,那個特殊情況還沒有出現。


    不過,若是別人自己作死,那可就不關她什麽事了。


    “四娘,你讓尹伯廉過來下,我有事要他辦。”


    -


    京城


    大理寺


    走廊盡頭的一間大牢裏。


    中年男子雖然穿著囚服,渾身卻沒有一點狼狽之像。


    他盤坐在大牢中間 ,長發依舊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


    臉上雖有些髒汙,卻不見頹廢。


    身後的被褥疊放整齊,床尾還有幾本書。


    好像他並不是被控謀殺一家幾百口的主謀,而是來此修身養性的閑散老爺。


    緩慢的腳步聲漸漸響起,越來越近,直到來到他的大牢前,這才停下。


    “柯大人好生自在,可是苦了我們這些為你奔波的人。”聲音奸細。


    牢中之人緩慢睜開眼,看了眼來人,很快閉上。


    來人穿著低等宮人的衣服,這種衣服,一般隻有剛被施以宮刑的小太監才會穿。


    然而,來人卻一臉褶子。


    “你又來做什麽?”


    “咱家也不想三天兩頭往這裏跑,可是柯大人你不配合,我也沒法子啊。”


    “我說過了,想要知道,就先將我弄出去。否則,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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