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鎮安微微蹙眉。


    孟介是誰他自然知道。


    隻是,廖家茶坊雖然在齊陵有些名聲,但他也隻有這個茶葉鋪拿得出手,其他行業乏善可陳。


    再加上自己常年待在青徽。


    齊陵商會每年有集議這種事也輪不上他。


    而在孟介這個商會會長眼裏,自己可能就是個不起眼的商戶。


    孟介屈尊來找自己,會有什麽事?


    恭敬將人請了進來。


    二人寒暄過後,廖鎮安將人領到靠窗的高幾旁坐好。


    孟介神色抑鬱,雖然麵上收拾得幹淨,但看著就像是在大牢裏待了十天半個月一般,牢房裏陰冷晦暗的氣息似是浸入他的皮膚中,水是洗不淨的。


    廖鎮安之前也曾多次遠遠看見過孟介。


    印象中,他一直是臉若銅盆,光亮可鑒,與現在的形象差別也太大了些。


    剛想禮節性問一句孟會長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


    又想到自己現在還焦頭爛額呢,哪有那個閑工夫去關心其他人的事。


    “廖老爺今日去見了鄧家的大管家?”


    廖鎮安微驚。


    “有些事想找鄧家大管家商量。”


    孟介意味深長看著廖鎮安。


    “怕是沒商量出個結果出來吧。”


    孟介說的雖然是實情,但這樣直白地當著廖鎮安的麵說出來,廖鎮安頓時不高興。


    可對方是商會會長,如王旭才那樣財大氣粗的商戶可以不把孟介太當迴事,但隻有茶葉生意拿得出手的廖鎮安卻不能這樣。


    他壓製住心中的不快,岔開話題。


    “孟會長來此,不知有何事?”


    孟介半眯起雙眼打量廖鎮安半晌,眼神偶爾沒有聚焦,似是在想事情。


    後又定定看著對麵的人,忽地笑道。


    “廖老爺,有件事,需要請廖老爺幫忙。”


    -


    “誰?子謙?”


    柳依依正在書房查看雲鶴齋的賬本,丫鬟說有個叫子謙的公子找他。


    “你去問他姓什麽,不說不讓進。”


    說了她也不讓進。


    “就算我隨便瞎說一個,你也不知道真假啊。”


    丫鬟還沒來得及去問人家,一個精瘦的高個男子已經站在書房外。


    可不就是子謙。


    丫鬟見這人竟然自己走了進來,擔心被柳依依責罵,心裏一急。


    正要將人勸走,柳依依卻一擺手讓她下去。


    “不是說謝謝你們的好意了,你還來做什麽?”


    子謙一點不見外進了書房。


    不過才走幾步,就被宗言擋住。


    他微微歪了脖子看著柳依依。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柳依依放下賬本,雙臂抱著胸,眼神懶散。


    “你就站在那裏說吧。”


    原以為這人就是隨便找理由想要賴在自己這裏不走,沒想到他還真是有事。


    原來,廖鎮安住的客棧,正是雲影樓。


    昨夜孟介去找廖鎮安,說到“雲鶴齋”三個字的時候,正好被經過門外準備迴房間的子謙聽到,他便貓在外麵偷聽二人說話。


    柳依依聽了子謙的話後,才突然想起來孟介這個人。


    她差點將這人給忘了。


    這人先是殺了聚客酒樓的掌櫃曹夢生。


    之後又攛掇王全恩滅了他老子並取代他,目的就是為了讓王全恩對付自己這個鄧家的大管家。


    她記得裴銘先前派人去通知過馮易堂,讓他調查曹夢生和王旭才的案子時,多注意這個孟介。


    之後他們有其他事要忙,就把姓孟的給忘了。


    也不知道馮易堂有沒有查出些什麽,不過看現在這情況,姓孟的顯然沒事。


    柳依依微微蹙眉。


    也不知道是這齊陵縣令太菜了,還是孟介手段太過高明。


    她倒是有些佩服姓孟的,這麽執著想要對付自己。


    想借王全恩的手對付自己,結果自己仍舊好好的,王全恩現在卻在為被王任來嚴重影響的生意焦頭爛額。


    眼見著王全恩指不上,姓孟的又打起了廖鎮安的主意。


    “這事我現在與你說了,你自己小心點。”


    說完這話,子謙轉身出了書房。


    “咦~”


    柳依依不免有些詫異。


    這人竟真的隻是來說這件事的。


    “姑娘,他沒走,上了屋頂。”


    “……”


    好吧。


    “要不要我將他打跑?”


    “算了吧,我看他那樣子,你今日將他打跑了,他明日還會過來。”


    又道。


    “你過來,我有事交代你。”


    柳依依讓她去做兩件事。


    “讓曾牛好生注意宅子前有沒有可疑的人。”


    廖鎮安昨日來找自己,孟介立馬就知道這事。


    說明孟介在她宅子周圍安排了盯梢的人。


    “還有,派個人去縣衙問問,曹夢生和王旭才的案子,馮易堂調查的結果是什麽。”


    宗言前腳剛走,子謙就又走了進來。


    “除了她,你身邊就沒有其他人了?


    “你這安全意識也太弱了,若現在來了歹人,你可怎麽辦?”


    子謙走到書案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就讓我跟在你身邊吧,不然,父親若是知道我沒有做好他吩咐的事,肯定又要打我板子。”


    柳依依被他這樣一攪和,也沒了繼續看賬本的興致。


    將賬本收好,饒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了下子謙。


    “你是他兒子,他還會打你?”


    柳依依這話成功激起了子謙傾訴的欲望。


    悲催的成長史走馬觀花般在腦中過了一場。


    “你不知道我父親,特別嚴厲,我就是從小被他打到大的。


    “你別看他脾氣很好的樣子,打起我來是一點也不含糊,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是常事。”


    柳依依想了想那個濃眉深目氣質穩重的男子,還真想不出來他會這樣心狠。


    “他為什麽打你?”


    “……”


    “他也這樣打子越?”


    “……”


    柳依依睨眼看著沉默不語甚至還有些尷尬的子謙。


    “隻打你,不會是你做了什麽錯事吧?”


    “……我沒好好練功。”


    柳依依白了他一眼。


    “他打你打得那樣狠,你娘也不攔著?”


    “我沒娘。”


    沒娘?


    是不在人世了?還是跑了?


    子謙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歧義太多。


    “我的意思是,我和子越是被父親收養的,父親一輩子沒成家。”


    柳依依露出恍然的表情。


    原來中年美男單身啊~


    “你父親多大?”


    “四十二。”


    “他沒有喜歡的人?”


    “好像沒有吧……”


    忽地,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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