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了然。


    這兩人住在自己宅子裏,這事她也知道。


    而且,郡主剛才來跟自己說,既然小公爺找的人到了,她就吩咐她找的人不用來了。


    畢竟是京城來的人,醫術技術自是不錯。


    兩人給柳依依行了禮,裴銘便讓人先退下。


    “晚些時候讓他們給你看看。”


    想了想,又道:“午後我會去一趟大牢。”


    柳依依立即反應過來。


    “是去見雲鵬?”


    裴銘點頭。


    頗有深意地看著柳依依,眉頭輕輕鎖起。


    “我聽嚴大人說,你去牢中見過雲鵬。”


    柳依依表情有片刻的怔愣。


    雖然很快恢複常態,不過還是被裴銘發現。


    柳依依故作隨意道。


    “那件事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我也不認識他。


    “不過縣衙的人說他鬧著要自殺,我一想,去見一麵,我也沒什麽損失,就去見了。”


    “那,他有沒有與你說什麽?”


    結合依依剛才的反應,裴銘覺得她大概率不會跟自己說出實情。


    但仍是殷切地凝視著她。


    裴銘握住柳依依的雙手,語氣柔和。


    “依依,你知道的,無論你心裏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我都會幫你。”


    被裴銘如墨般的雙眸直直盯著,柳依依心中一顫,同時也有些心虛。


    隻是,那種真假難辨的事,有什麽好說的。


    若雲鵬說的是真的,那麽,除了雲鵬,自己就是這世上第二個知道那個秘密的人。


    雲鵬罪無可恕,難逃一死。


    他死了,自己便成了唯一一個知道秘密的人。


    倘若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定會麻煩不斷,她倒寧願從不知道那件事。


    所以,她不會把那個秘密告訴任何人。


    就算是裴銘,她也不會說。


    臉上浮上一抹淡淡笑意。


    “你突然說這樣的話做什麽?我的事情,你讓墨良一查,不就查出來了。”


    裴銘沒有立即說話,仍是定定地看著她。


    少頃,放開她的手,輕抿雙唇。


    “沒有便好。”


    -


    青徽大牢


    雲鵬披頭散發盤坐在牢中。


    被關牢中數月,清瘦不少,但神色卻變得很溫和。


    若是柳依依在場,定會吃驚他如今的變化。


    一陣繁雜沉穩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


    雲鵬慢慢睜開眼睛,又事不關己地閉上。


    裴銘帶著從京城跟過來的四名護衛很快出現在牢門前。


    王永剛道:“大人,這就是雲鵬。”


    兩個獄卒搬來兩張椅子,放在裴銘和嚴振身後。


    嚴振請裴銘先坐,自己才坐下。


    裴銘沒有讓人將雲鵬帶去公堂,而是親自來了大牢。


    不過是想盡量低調處理此事。


    敵在暗,他們在明,暫時不宜大張旗鼓辦理此事。


    王永敢靠近牢門。


    “雲鵬,這位是朝廷派來的禦史大人,是來調查雲家當年的案子,你要好好配合。”


    牢中之人一動不動。


    王勇剛見狀,聲音嚴厲幾分。


    “難道你不想為家人報仇?”


    “哼~”


    雲鵬終於有了動靜,微微側頭。


    “報仇?不過都是互相勾結的狗官罷了,就算是京城來的又如何?


    “世上若是真有公道在,你們做官的為何現在才來辦理這個案子?”


    許是幾個月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雲鵬的聲音有些暗啞。


    他這樣不配合,嚴振覺得在小公爺麵前不好交差。


    正要嗬斥幾句,被裴銘攔下。


    裴銘語氣無波,說出的話卻讓雲鵬立即失了冷靜。


    “雲家出事前不久,你家中來了位貴婦人。”


    原本已經心如死灰準備等死的雲鵬,聽了這短短的兩句話後,胸腔大震。


    猛地轉過身,警惕地瞪著裴銘。


    “你怎麽知道那位夫人?”


    裴銘沒有直接迴答,而是扭頭看向不遠處。


    雲鵬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他隻想知道答案。


    那位姨母的事,知道的人應該都死了才對,除了自己,不會再有人知道。


    眼前這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時,拖遝的腳步聲慢慢響起。


    聲音的主人似是腿腳不便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花費不少力氣。


    不知為何,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雲鵬心中一陣發緊。


    他雙手抓住牢門,緊張地盯著腳步傳來的方向。


    一個清瘦的身形慢慢出現在視線中。


    來人年紀六七十,身子看著很瘦。


    但一看那強勁的手臂,就知道有些功夫在身。


    鬆丘善早已是淚水糊了臉,悲戚地看著雲鵬。


    而雲鵬,在接觸到那雙熟悉的雙眼時,瞳孔震顫,胸腔猶如遭受重擊一般。


    雙手一鬆,身子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三十年前謙和的小公子,與眼前邋遢萎靡的中年男子重合,鬆丘善心中鈍痛難忍,忽地撲過去抓住牢門,聲音沙啞淒厲。


    “少爺!是我啊!”


    滾燙的淚水早已翻湧而下。


    雲鵬猛地伸手抓住鬆丘善的雙手。


    “善叔?你是善叔?”


    “少爺~ 是我~ 我是善叔~ ”


    確認過自己沒有在做夢,雲鵬也忍不住。


    三十年無法與人說的悲痛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鐵門內外,兩個大男人雙手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臂,放聲大哭。


    裴銘與嚴振靜靜看著,不知其心中所想。


    王永剛則是雙眼通紅,大為震動。


    良久,兩人終於恢複平靜。


    鬆丘善撩開雲鵬散落在額頭兩側的頭發,迴頭看著裴銘。


    “大人,我想給少爺梳洗一下,行不行?”


    裴銘點頭。


    王永剛立即跑出去讓人送東西進來。


    “嚴大人。”


    裴銘忽地站起身。


    “讓他二人好好敘一敘,我將護衛留在這裏,不會有事。”


    “是。”


    裴銘又走到牢門前,半蹲下身子,雙眼直視雲鵬。


    “為了查清你雲家的案子,我從京城去滇寧的路上就遇到好幾撥殺手,最後一次差點喪命。


    “放下偏見,認真聽一聽鬆叔的話。


    “希望我明日再來的時候,你能與我好好說話。”


    說完這話,起身離去。


    嚴振跟著走了出去。


    “大人,放他二人在一起,沒事吧?”


    別他們明日再來的時候,人被放跑了。


    “無事。”


    除非他二人不想為雲家死去的人報仇了。


    不過,就算要跑,他們也跑不掉。


    裴銘直接去了柳依依的住處,剛好趕上她吃午飯。


    柳依依見他迴來,連忙吩咐丫鬟給他打水擦臉,又讓宗言另拿了副碗筷過來。


    見趙寧尋不在,裴銘通體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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