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男人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自己當年所做之事,夠殺他幾十次頭了。


    若真的被裴銘查出,別說這萬貫家財會一瞬間煙消雲散,子孫後代怕是都要受到牽連。


    思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


    咬牙道。


    “你們想我怎麽做?”


    -


    安臨城內一家裝飾華麗的客棧內。


    趙寧尋正坐在一張寬大竹椅上。


    竹椅靠近窗戶,距離剛好夠她把腿放在窗沿上。


    雙眼閉起,姿態閑適,神情悠哉。


    “郡主。”厲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


    厲也走到她身後,手中拿著一封信。


    “司文的信。”


    “說了什麽?”仍是閉著眼。


    厲也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接著展開信。


    “說小公爺已經遭遇了兩撥襲擊,對方全被殺,小公爺沒事。”


    “殺了?”


    聽了這話,趙寧尋終於睜開眼。


    嘴角慢慢上揚,雙眸透著興味。


    “哎呀,小公爺居然也會有這樣狠厲的時候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溫潤謙和呢。


    “也就我,早就看出他是表裏不一的人。


    “厲也,你說,我是不是救依依脫離了水火?”


    厲也懶得跟她扯閑篇。


    “你不是說要去找依依姑娘,半道轉來安臨做什麽?就算要甩掉那幾個尾巴,也沒必要特地跑來安臨吧。”


    “來這裏,自然是有事,這個你先別管。”


    趙寧尋坐直身子。


    “跟司文說,裴銘若是遇到危險,讓他定要出手相助。”


    厲也嘴上答“是”,心裏卻覺得完全沒必要。


    郡主雖然聰明,他裴銘也不差。


    同樣,郡主能料到裴銘西南之行會危險重重,他不信裴銘會不知道。


    “郡主,你這樣幫著外人對付你舅舅,你覺得好嗎?”


    難得地,趙寧尋收起常年掛在臉上的笑意。


    神情嚴肅,眸中也閃著絲絲狠厲。


    語氣低沉冰冷。


    “舅舅?他若真的犯下滔天大罪,我會親自要他的命!”


    厲也默然。


    他剛才的話,不過是玩笑話。


    郡主與她外祖家的關係……


    厲也心中歎息。


    次日上午,趙寧尋帶著厲也去了一條小巷。


    小巷很不起眼。


    兩排擁擠的居民住宅,分別位於狹窄的石板路兩側。


    婆子媳婦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張家長李家短。


    趙寧尋走到一戶人家門前站定,扭頭看了眼站在身後的厲也,示意他敲門。


    厲也手剛放下,門就開了。


    一個在頭頂兩側紮著兩根辮子的小丫頭,出現在兩人視線中。


    兩人朝門內望去,院中並沒有其他人。


    厲也麵無表情的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一點笑,剛想蹲下來打溫柔大叔的感情牌。


    結果小丫頭看見他有些瘮人的笑,嘴一癟,哭著跑了.


    “爹~ 有壞人~ ”


    “……”


    趙寧尋斜了他一眼。


    “德性~”


    緊接著踏進院子。


    “……”


    這時,一個矮不隆冬的中年男子推開門跑了出來。


    “誰?!是誰欺負我乖女兒?!看我不……”


    待看清站在院中的趙寧尋,聲音戛然而止,隻剩滿臉的驚愕。


    趙寧尋臉上蕩出淡淡笑意。


    “矮冬瓜,當年救你之時,你說要報恩,現在,你報恩的機會來了~”


    “你……你……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找你?”


    趙寧尋緩緩走上前幾步。


    “為什麽要找?”


    矮冬瓜聽出她話中深意,立即垮了臉。


    人家不是現在才找到他,人家是一直就知道他在哪裏。


    隻是之前一直用不著自己,所以才一直沒有來找他。


    可笑他,竟還以為已經甩掉了這人。


    歎了口氣,認命道:“我去收拾行李。”


    矮冬瓜拉起女兒的手,朝屋內走去。


    “郡主?這人誰啊?”


    厲也非常好奇。


    他二人自幼相識,基本上形影不離。


    連趙寧尋外祖家的事,他都知道。


    居然還有趙寧尋認識,他卻完全不知道的人。


    趙寧尋淡淡道。


    “他麽,幾年前從師門迴京城途中,無意中救下的一人。”


    當晚,兩輛馬車從安臨出發,朝西南方向行駛。


    -


    伴隨震耳欲聾的雷聲而來的,是傾瀉而下的暴雨。


    夜色再濃,濃不過稠密如布的雨幕。


    官道上的一個涼亭中,身形挺拔的男子站在涼亭一角,看著如梭暴雨,不知道在想什麽。


    閃電劃過,照亮他深邃的雙眸,高挺的鼻梁,還有那緊閉的雙唇。


    這時,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圍在裴銘周圍的人立即警覺起來。


    很快,十幾匹馬停在涼亭前。


    一人大叫:“是墨護衛和流護衛!”


    墨良和流方翻身下馬,其餘人也跟著紛紛著地。


    與涼亭之中人人身上沾了些泥土不同,後來的十幾個人,身上除了泥土,還沾滿鮮血。


    “公子!”


    兩人走到裴銘身前。


    “如何?”


    “依照公子的吩咐,一個不留。”


    來此之前,趙玄謹與裴銘就料到,這一路上不會那麽平靜。


    第一撥殺手出現的時候,裴銘讓墨良留下兩人,打算問些東西出來。


    結果那兩人趁人不注意,咬破藏在後槽牙的毒藥,自盡了。


    裴銘這才明白,這幫人是死士。


    如此,小公爺便決定,幹脆讓自己的人殺了完事。


    反正,就算嚴刑拷打,最多隻能問出是誰指使他們來殺自己,而對於雲家一案的更多內情,這些人不會知道。


    至於是誰想要殺他,他也心中有數。


    “叫人都到亭中擠一擠,待雨勢緩和,我們去附近的翠崗縣。”


    “是!”


    -


    青徽


    有了葛年的加入,柳依依和鄧元寶都輕鬆了不少。


    那日鄧元寶和葛年去鋪子的時候,很多人認出了葛年。


    沒辦法。


    青徽雖然百姓生活水平相比較其他地方,好上不少。


    但畢竟是小地方。


    舉人這種稀罕物,不是處處都能見到的。


    何況這個舉人還是農戶之子,又背著克死雙親的名聲。


    那些認出葛舉人的租戶,還以為鄧家不知道他的名聲,被他騙了。


    有人想要偷偷告訴鄧元寶。


    不過一看鄧公子坐在葛年身邊樂開懷的樣子,覺得還是算了。


    還是等見了陳姑娘,跟她提一提吧。


    修改租契這事,在葛年看來,壓根都不叫事。


    他常年端坐在書案前讀書寫字,改幾個字,就跟讓他動動手指頭那樣,不費事!


    一想到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現在做這點差事,估計還抵不上一晚上的住宿費。


    是以,葛舉人幹起活來,很是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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