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仍然讓鄧元寶修改了幾人的租契,分別給了銀子,又記下幾人的姓名。


    這才帶著人迴了宅子。


    馬車走遠,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男子身材修長,長相極其普通,與那清貴的氣質,完全不搭。


    迴到陳宅後,柳依依先是讓鄧元寶寫了份告示。


    大概意思與之前在空鋪子與眾人說過的一樣。


    無非就是鄧家要給租戶們降租金,又規定了各個地方的租戶去空鋪子找她的時間。


    青徽的,集中在未來兩日。


    武涉的,在之後的三日。


    餘下幾個縣,依次往後排,每個縣的租戶,都給了三天時間。


    待鄧元寶寫好告示後,劉依依又讓宗川貼到空鋪子門前。


    “姐姐,其他幾個縣的人,能看到告示嗎?”


    柳依依躺在特地讓宗川搬來的竹編躺椅上,閉著眼睛,神情安逸。


    兩人正在池塘上的涼亭中乘涼。


    鄧元寶趴在石桌上,顯然是有些累,嘴裏說著話,雙眼則是半眯的狀態。


    “你放心,那些人怕是早就在瞅著青徽的動靜了。


    “知道我們主動降租金,巴不得明日就過來呢。”


    柳依依歪了歪腦袋。


    看鄧元寶正昏昏欲睡,揀了一顆葡萄砸在他腦門上。


    “姐姐你幹嘛打我?”


    柳依依白了他一眼,重新躺了迴去。


    “先前我讓你想的問題,有結果了沒有?”


    鄧元寶半眯的雙眼猛地睜大,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課業要完成。


    正欲開口。


    “我勸你好好想想,別糊弄我,小心我不讓你吃晚飯。”


    聞言,半張的嘴巴立即閉合。


    半晌。


    “姐姐是覺得他們以前被張管家欺負的狠了,這才想要給他們些甜頭?”


    柳依依微微抬起頭,麵上帶著一些驚訝。


    撈起石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又躺了迴去。


    “對了一半。”


    接著語氣慵懶給他分析了一番。


    “元寶,你家是經商的,經商的任務是積聚財富。


    “想要積聚財富,切記感情用事,我不會因為覺得他們被張管家欺負得可憐,就對他們好。”


    “那姐姐不是還讓了他們每人二百兩。”


    “別打岔。


    “你爹突然出事,周圍多的是想要趁亂撿便宜的租戶,你我都是被臨時趕上架子的鴨子,聽著好聽,什麽鄧公子,陳大管家,誰知道別人心裏,是不是時時琢磨著將你我當成軟柿子,找機會要捏一捏呢。


    “主動降低租金,一方麵是為了安撫人心,讓大家知道,鄧員外雖然不在了,但還是有能撐得起鄧家這個攤子的人在。


    “另一方麵,就是你說的,給他們一點甜頭,說白了,也算是安撫人心吧。


    “不過降低租金的同時,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你得讓他們知道,你主動讓利,是為了今後的合作打算,並不代表你怕了他們。”


    鄧元寶抬起頭,興奮道。


    “我知道了!所以姐姐今日一開始,才讓王捕快將那些壞人帶進去,還說了那些話。”


    柳依依滿意地點點頭。


    孺子可教。


    “不錯,元寶,你記住,不論是做生意,還是其他什麽事,一定要縱觀全局,眼光放的長遠些,不要糾結於眼前的一些得失。”


    “嗯!”


    鄧元寶重重點頭。


    “我都聽姐姐的!”


    柳依依還想說,生意場上,不要輕信身邊的任何人。


    至親, 亦不可信,何況其他。


    想想還是算了。


    雖然柳依依一直堅信。隻有最大程度上了解這世間的陰暗,你才能更好的經營自己的生活,才能更加清楚如何享受生活。


    然而這娃剛沒了爹,心裏本就脆弱。


    若是一下子給他灌輸太多人間的惡,一不小心打擊了他,又給整出什麽抑鬱出來,那可就完犢子了。


    -


    京城外一處驛站。


    墨良匆匆走到一間屋子前。


    輕叩房門。


    “主子。”


    幾瞬後,溫潤的聲音響起,裴銘讓他進去。


    墨良進屋,見公子手中拿著一條鑲嵌著流觴玉的緞麵腰封,扣頭同樣是流觴玉。


    他身後的浴房還冒著水汽。


    顯然是剛沐浴完。


    裴銘扣上扣頭,這才抬眼看向墨良。


    “何事?”


    墨良忙取出懷中的一封信,遞給裴銘。


    “剛剛送過來,是雲豐的。”


    裴銘伸手的動作一頓。


    接著,垂下右手,轉過身,慢慢走去椅子旁坐好。


    “你看吧,告訴我說了什麽。”


    語氣平淡,但不難聽出其中的疲憊。


    墨良能夠理解公子的心情。


    雲豐的幾次來信,壓根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歸結下來就兩句話:沒有消息, 繼續尋找。


    “公子!”


    墨良看了信,聲音忽然提高。


    裴銘心尖一跳,雙手緊緊抓住扶手,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


    “如何?”


    “雲豐有消息了!”


    話畢,手中的信立即被抽走。


    裴銘雙手微微顫抖。


    雲豐的來信仍稱沒有柳依依的消息,但是查到那夥將柳依依帶走的強盜的蹤跡,雲豐正帶人追過去。


    裴銘有些失望。


    原先翻湧不止的心,突然掉了下去,一下子觸到最底,又變得無聲無息。


    但相比較前幾次沒有絲毫消息的情況,這次已經好很多。


    隻要能找到那幫強盜,說不定就能問出依依在哪。


    再不濟,也會得出進一步的信息。


    裴銘將信放在桌上,重新坐了迴去。


    眉頭輕蹙,陷入沉思。


    “京城有沒有消息?”


    他問的是甄家和榮親王府。


    裴銘一開始懷疑,除了江家,還有另一股勢力暗中幫著依依離開。


    他最開始想到的,就是趙寧尋和甄玉棋。


    不過他派人仔細探查,又跟蹤了這兩人一段時間後,發現兩人沒有一絲異常,就打消了對二人的懷疑。


    隻是後來,他苦思冥想後,還是覺得這兩人的嫌疑最大。


    尤其是趙寧尋。


    他總覺得,趙寧尋對依依很不一般。


    每次見兩人在一起時,給他的感覺也很奇怪。


    以至於他一見到趙寧尋就滿是警惕,擔心趙寧尋將他的依依拐走。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實屬荒唐,但每次都忍不住想要防著她。


    裴銘之所以懷疑趙寧尋,還有另一層原因。


    她太聰明。


    連國子監的老師和太子少師,都不止一次在他麵前感歎,趙寧尋聰明絕頂,世間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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