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見鄧家的人走了,這才紛紛上前將掌櫃的拉起來,又問了有沒有受傷之類的話。


    因懼怕鄧家的關係,他們即便想幫忙,也無能為力,便也一一散了。


    隻那位老者還留在鋪裏。


    “姑娘有所不知,剛才那夥人,是鄧家的人,這鄧家呢……”


    這鄧家呢,是青徽有名的豪紳。


    青徽的商家店鋪,三分之一都是租的鄧家的鋪子。


    剛才圍觀的人裏,不少都是租賃鄧家店鋪的附近商戶。


    他們不敢為晉東時出頭,也是擔心自己被殃及池魚,搞得最後連生意都沒得做。


    “姑娘~”


    晉東時拉著女兒走過來。


    “多謝兩位姑娘仗義相助。”


    又將女兒拉到身前。


    “春兒,來,謝謝兩位姐姐。”


    小丫頭剛才咬人的時候膽子大,現在還有些怕生。


    “謝謝姐姐。”


    晉東時關了店鋪,將三人請到店鋪後麵用茶。


    茶鋪後麵連著一個小院,另一邊則是兩三間房屋,應是掌櫃居住的地方。


    晉東時為幾人斟好茶,也坐了下來,眉宇間滿是憂慮。


    “掌櫃的,今日這事,究竟是怎麽迴事?”


    晉東時看了眼柳依依,歎了口氣。


    “姑娘還是莫要多問,盡快離開這裏吧,那鄧員外又豈是好相與的。


    “你今日壞了他的事,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姑娘實在沒必要因為我的事,惹了麻煩。”


    柳依依卻不以為意。


    “左右現在無事,況且我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你暫且一說,若是我真的應付不了,待會立馬迴去收拾行李就走。”


    她這句話是認真的。


    雖然手上有銀子,又有兩個武功高強的人護在自己身邊,總給柳依依一種農民工忽地變成包工頭的錯覺。


    不過,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況且自己還不是龍,蟲還差不多。


    若是那什麽鄧員外的勢力實力太強,手段太狠,她也隻好當一迴縮頭烏龜。


    這當然是最壞的打算。


    晉東時見她這樣說,便沒有隱瞞。


    原來,這晉東時,年輕時候是一個走街串巷的商販。


    在這一行當幹了十四五年後,手上攢了些銀子,便想著娶妻生子安定下來。


    六年前來到青徽,原本就在街邊租了個攤位,每日賣些茶水給過路的行人。


    周圍有人見他老實,又無父無母,便好心說媒,將北街一個賣豆腐的老王頭的女兒說給了他。


    二人成婚後,第二年便有了春兒。


    兩人都是勤勤懇懇的老實人,存了些銀子,加上晉東時走街串巷時攢下的銀子。


    兩年前,夫妻二人一合計,便將街市中心一家鋪子租了下來,租期三年。


    “當時簽書契的時候,明明白紙黑字寫的是每年八百兩銀子。


    “前幾日,鄧家突然來人,說要收迴這間鋪子,可是我年初才交的租金,他們憑什麽說收迴就收迴。”


    晉東時將春兒抱起,讓她坐在身旁的高凳上。


    “春兒命苦,她娘去年生了病,床上躺了兩個月就走了。”


    說起亡妻,晉東時聲音一度哽咽。


    “春兒她娘跟了我,沒享到什麽福,就這麽走了~”


    伸手抹了臉,繼續道。


    “鄧員外突然讓我交出鋪子,又壓根不說退還租金的事,我自然不肯。


    “結果來人說了,要麽再加五百兩的租金,否則就讓我走人。


    “姑娘你們說,這不是強盜行徑嗎?”


    之前那位老者,開口道。


    “我與你嶽丈是老相識,你媳婦,我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我跟你說實情吧。”


    其他三人一聽,這是有隱情了?


    “還請於大爺指教。”


    於大爺呷了一口茶。


    “這條街上的鋪子,現在若是租下來,每年少說也要一千二百兩銀子。


    “其他人租鋪子,都是一年一租,這兩年生意變好,店鋪租金自然也會跟著長。


    “你這間鋪子租的早,租期又長,若是現在租出去,肯定不隻八百兩。”


    於大爺的這樣一解釋,柳依依就明白了。


    這鄧員外有這麽多處資產,妥妥的生意人。


    商人逐利,做生意嘛,有錢不賺王八蛋。


    鄧員外與晉東時簽書契的時候,估計也沒料到這條街的生意會變好。


    依鄧員外的想法,晉東時這鋪子,明明按照現在的市價,自己每年能多賺幾百兩。


    現在倒好,被人拿低租占著,心裏定是不舒服。


    這才想了歪點子。


    依柳依依的看法,鄧員外先讓人來將晉東時趕走,並不是真正的目的。


    不過是想嚇嚇他,等人被嚇到了,再提出讓晉東時多交租金。


    若是旁人,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或者覺得老百姓幹不過有錢的,可能也就自認倒黴多交些租金。


    誰知這晉東時,不單是個老實的,還是個認死理的,就認著自己的書契說事。


    想到這裏,柳依依問晉東時。


    “聽掌櫃的剛才說,你的書契沒了?怎麽沒的?”


    “我……我不知道……”


    書契沒了,自己就沒了跟鄧家僵持的依據。


    若是真的被趕了出去,自己手頭上也沒多少銀子,那他跟春兒要怎麽辦?


    不禁又是潸然淚下。


    柳依依:……


    她還是第一次見一個大男人這麽能哭的。


    “那,是不是書契簽的早,你放在其他什麽地方,一時沒有想起來?”


    “不是,前幾日鄧員外的人又來了一次,還是讓我搬走的話,我當時還將書契拿出來給他們看,他們才肯走的。”


    聞言,柳依依和宗言同時想到了什麽,對視一眼。


    “那之後呢?就發現書契不見了?”


    晉東時點了點頭。


    “當時他們走了後,我便將書契放迴櫃子裏,第二日下午,因為要取碎銀買東西,打開櫃子後才發現書契不見了。”


    柳依依先前與晉東時聊過幾次,知道他因為生意不好的緣故,並沒有招店小二。


    平日裏,就父女兩人在鋪子裏。


    柳依依懷疑,怕是那個鄧員外見晉東時油鹽不進,故意逼晉東時拿出書契,確定書契大概放在什麽地方,次日便讓人來偷了去。


    “書契丟的那日,春兒在哪?”


    “那日,她去她外祖家了。”


    幾人談了將近一個時辰,柳依依辭別掌櫃的。


    “晉掌櫃今晚,還是先帶春兒去你嶽丈家吧,以防萬一。”


    “多謝姑娘。”


    又道:“姑娘若是在這裏沒有緊要的事,還是早些離開吧。”


    柳依依隻是笑笑,走出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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