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


    程嬤嬤正兀自尋思,段氏突然開口,將信遞給她。


    程嬤嬤接過信,展開詳讀。


    少頃,段氏問:“你怎麽看?”


    “老奴覺得,公子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


    “那個依依呢?”


    程嬤嬤想了想。


    “依老奴看,依依姑娘不似那種輕狂的人,廖媽媽先前跟我說過依依姑娘的一些事,姑娘性子是不錯的,平日裏也是個知禮數的人。”


    她看了眼手中的信。


    “老奴想,許是薛家姑娘,誤會了什麽。”


    段氏神情依舊嚴肅,“但願如此。”


    “其實,有句話,老奴不知該講不該講。”


    聞言,段氏忽然笑出聲。


    “你個老貨,有什麽話直接說好了,還跟我裝腔作勢。”


    程嬤嬤也笑了。


    “老奴是想,薛家姑娘,人現在應該是在安臨才對,怎麽會在曲呈?”


    裴銘遊學的終點是安臨,而曲呈,是他此次到達安臨的必經之地。


    段氏道:“你是說?”


    “老夫人,薛家姑娘跟著他父親迴安臨守孝,論理,不應隨意離開祖地,可她竟然出現在曲呈。


    “老奴猜測,她這樣做,怕是為了咱們公子。”


    程嬤嬤如此一說,段氏也明白過來。


    “所以你認為,她是因為銘哥兒,才會針對那個小通房?”


    程嬤嬤道:“隻是老奴的見解,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雖說不一定是真的,可程嬤嬤私心裏認為,她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仔細一想,段氏也認為是這個理。


    薛家姑娘的信裏麵。


    一半的篇幅,是在表達自己有多想念她這個壓根就沒見過幾麵的姨奶奶。


    另一半的篇幅,就是在說銘哥兒身邊的小通房的各種不是。


    隔著白紙,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薛家姑娘對那個依依的憎惡。


    心裏一旦有了這個設定,段氏又聯想到了其更多事。


    “你覺不覺得,這薛家小丫頭,管得有些寬了?”


    “老奴也是這樣想的。”


    別人家的通房就算再沒有規矩,那也是國公府的事,自有國公府的主子管教。


    你就算知道,提一下便罷,還特地寫了封信過來說明。


    段氏嗤道:“我那庶妹,以前做姑娘時就是個沒什麽規矩的,她這個孫女,跟她倒是有些相似。”


    程嬤嬤知道,老夫人這是對薛家姑娘不喜了。


    “那封信你收好,等銘哥兒迴來再說。”


    “是。”


    -


    順天府


    府尹蔡智和,正坐在書案前梳理案情。


    侍從突然遞上來一封信。


    蔡智和抬眼問道:“哪裏來的?”


    “迴大人,是國公府的小公爺。”


    一聽是裴銘,蔡智和挑了挑眉。


    “你先下去吧。”


    侍從聞言走了出去。


    看了信中內容,蔡智和無奈地搖搖頭。


    自言自語道:“這小公爺也是奇怪,不好好遊學,怎麽還對辦案的事情感興趣起來了?”


    上次的永昌倒也罷了,畢竟還在順天府的管轄範圍之內。


    可這次的曲呈,跟順天府打不著八竿子的關係。


    永昌的縣令,他著人去查。


    不僅查到孟剛強搶民女的事,還有收受地方豪紳好處以提供便利的事。


    而且不止是他,還有他女兒逼死一對有婚約的男女一事。


    蔡智和神情微擰。


    潘家,他自然是知道的。


    關於潘家賄賂朝中官員一事,他也有所耳聞。


    隻是這事牽扯的,不止一兩個官員那麽簡單。


    他的上任在位時,也一直想調查潘家,隻是苦於沒有契機。


    如今裴銘正好給他提供了一個契機。


    刺殺權貴,這可是大罪。


    他調查此案,旁人也無話可說,何況小公爺說不久後就將人證送來京城。


    借著這個契機入手,也許就能揪出潘家賄賂所涉及的官員。


    -


    廟崗


    第二日那個小丫頭再來送藥的時候,柳依依試著跟她說話。


    隻是小丫頭似乎真的很怕她,一問她話就發抖。


    柳依依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猛地掀開她寬大的衣袖。


    看到手臂上縱橫交錯的條狀傷痕時,柳依依滿臉驚訝。


    這是虐待!


    這麽小的孩子,是誰這麽狠心?!


    “你別怕,告訴姐姐,是誰打得你?”


    “不~~~”


    動作一頓。


    這嘶啞的聲音,嗓子似乎也有問題。


    柳依依一個恍神,小丫頭掙脫掉她的手,跑了出去。


    “墨良!”


    墨良推門而入,“依依姑娘有什麽事?”


    “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墨良有些無奈道:“姑娘,咱們再有兩三天就離開這裏了,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柳依依有些詫異。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公子出門的時候,跟我說過,公子讓我跟你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讓你不要隨意介入。”


    聞言,柳依依瞬間懵了。


    這話是小公爺能說的出來的?


    他不是不信鬼神?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嗎?


    怎麽現在反而拿這個道理來勸她了?


    “我又不會讓你做其他什麽,隻是去看看是誰打得她,我們也好報官不是?”


    她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原以為墨良應該不會反對。


    誰知他絲毫不為所動。


    “依依姑娘好生休息。”


    說著就要關門出去。


    柳依依哪裏肯就這樣放棄。


    她若沒遇見那個小丫頭就罷了。


    可既然遇見了,若是麻木地轉過身去,她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良心不安的。


    她猛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這下可把墨良嚇著了。


    “姑娘你這是做什麽?!你身子還沒完全恢複呢!”


    “不用你管,我早就沒事了,你不幫我,我自己去!”


    一隻腳已經穿好了鞋,正要給另一隻腳穿鞋的時候,她聽到了墨良無奈的歎息聲。


    嘴角輕輕上揚。


    她知道自己計謀得逞了。


    “好吧,我去,我去總成了吧~”


    “墨良你可別糊弄我,你若到時候拿假消息騙我,我可是看得出來的。”


    “不糊弄你。”


    他不屑道:“我會糊弄你一個小女子?你也太小看我了。”


    聽他這樣說,柳依依放了心。


    笑道:“那謝謝你了。”


    走出門外的時候,墨良突然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被裏麵這位給擺了一道。


    “罷了罷了,左右也不是什麽麻煩事。”


    墨良不愧是國公府小公爺的貼身侍從。


    半個時辰後,他就迴來了。


    不僅查出是誰把小丫頭打成那樣,連帶著把小丫頭的身世也查了出來。


    小丫頭姓江,叫二丫,父母皆已不在世。


    這家客棧,是二丫父母在世時經營的。


    二丫五歲時,父親病死,母親沒多久也隨著去了。


    他父親是獨子,二丫年紀又小。


    這家客棧最後便落入她父親的堂兄,也是她大伯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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