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信進宮什麽的,自然不合適。


    林微微委婉地說道:「佑哥兒,阿蘿今年十五歲了。你比阿蘿還大上幾個月。這樣的年齡,說話行事總得得避諱一些。」


    年少時的情誼再深厚,到了這等年齡,便得收斂一二了。不然,傳出什麽風言風語,於阿蘿公主的名聲不太好,於佑哥兒也不是什麽好事。


    佑哥兒目光暗了一暗,默不吭聲。


    林微微再心疼兒子,也不肯鬆口,轉而說道:「佑哥兒,今年是秋闈之年。這大半年,你可得好生用功讀書,今年秋闈務必要考中。」


    鄉試三年一迴,考中秋闈,才有資格參加來年的會試。


    佑哥兒今年十五歲,若秋闈順遂,便能在明年十六歲時參加會試。考出個進士的功名來,才有底氣張口謀求親事!


    佑哥兒聽出了親娘話語中的暗示,沉悶低落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俊臉泛起微紅:「娘放心,我一定努力讀書。爭取像我爹當年一樣。」


    一舉考中狀元,然後娶心上人過門……


    當然,到了他這兒,娶心上人過門什麽的怕是不可能了。做個上門女婿還差不多……


    佑哥兒胡思亂想了一迴,俊臉更紅了。


    林微微自然清楚佑哥兒的心思,悄聲笑道:「皇上皇後疼愛女兒,不會早早為她定下親事。你和阿蘿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誼深厚。皇上皇後都很喜歡你,阿蘿對你也有情意。待你考中了進士功名,娘就厚著臉進宮,為你提親。」


    佑哥兒紅著臉,低聲說道:「依現在的情形來看,再過兩年,阿蘿妹妹說不定已經被立為儲君了。到時候,不是娘提親,是帝後為阿蘿妹妹招婿才對。」


    林微微:「……」


    這倒也是。


    別看眾臣現在上躥下跳的反對阿蘿入朝,真等到阿蘿招駙馬的時候,京城有頭臉的文官武將,哪一家能不動心思?


    林微微想了想,語重心長地叮囑佑哥兒:「總之,你現在別胡思亂想,安心讀書最要緊。才學好不好,進考場一試才知。想真正入皇上和皇後的眼,你要好生努力。」


    佑哥兒鄭重點頭,目中閃過堅定之色。


    阿蘿妹妹,現在的我,還沒有和你並肩而立的資格。


    你等著我,我一定努力跟上你的腳步,站在你的身側,和你一併前行。


    ……


    佑哥兒讀書本來就刻苦,自這一日過後,刻苦裏還要加一個更字。


    陸閣老生陸遲的氣,對曾孫佑哥兒卻捨不得生半分悶氣。


    閑來有空時,陸閣老還會親自指點佑哥兒的文章。張口激勵佑哥兒:「你爹當年考了狀元。你才學不弱你爹年少之時,去歲是縣試案首,若能考中秋闈和春闈頭名,連中三元,是何等的光耀門楣。京城縱有再多的出色少年,又有何人能勝過你?」


    佑哥兒被曾祖父一席話鼓舞得鬥誌昂揚。


    陸遲私下裏對林微微說道:「祖父真是個老狐狸。」


    一邊因天子有立皇太女之意憤怒,一邊動心思為曾孫謀劃駙馬之位。


    阿蘿是帝後唯一的愛女,若日後真的被立為儲君登基為女帝,她的夫婿便如今日的謝皇後一般……


    便是立儲之事不成,阿蘿也依然是大齊最矜貴的端柔公主。能為端柔公主駙馬,是何等的尊榮富貴。


    說到底,這是一個父係的社會。在眾人眼中,能和天家結親,兒孫後代有皇室的血脈,怎麽想都是穩賺不賠的事。


    林微微啞然失笑:「什麽老狐狸,這等話要是讓祖父聽見了,保準饒不了你。」


    陸遲也笑了起來:「這是在你麵前,我才這麽說。在祖父麵前,我不會說漏嘴的。」


    林微微想了想,低聲問道:「依你看,要如何說動祖父支持立公主為儲君?」


    陸閣老是當朝首輔,歷經三朝天子,資歷之老,無人能及。且陸閣老門生眾多,朝中聲望極高。


    若陸閣老肯支持天子立阿蘿為儲君,此事便能順遂多了。


    陸遲目光一閃,淡淡道:「此事不急。總有那一天!」


    沒有足夠的好處,陸閣老焉肯轉變態度!


    來日方長,不必心急。


    ……


    事實證明,誰也拗不過天子。


    阿蘿進移清殿伺候筆墨之事,已成事實。誰也阻攔不了。


    好在有資格進移清殿的臣子不多,朝中絕大部分官員隻知其事,並未親眼目睹。一時的激怒過後,不出幾個月,便漸漸平息。


    阿蘿在帝後細心的教導下,深諳徐徐圖之的道理。接連幾個月,在移清殿裏頗為安靜,每日做的事確實就是伺候筆墨,極少張口說話。


    天子召內閣重臣或六部尚書侍郎進移清殿議事,阿蘿隨伺一旁,從不出言。既安分又低調。


    年少又聰慧的阿蘿,驕傲又自信的端柔公主,展現出了一流的耐力和沉穩。便是年長了三歲的魯王世子盛霽也有所不及。


    寧王世子和閩王世子在年初便入朝聽政,他們兩個亦各有長處。寧王世子虛心好學,閩王世子對兵部諸事頗感興趣。


    不過,現在眾少年都處在聽政學習的階段,朝中大事小事還輪不到他們發表意見。偶爾張口進言,也頗顯稚嫩。


    如此一來,眾臣們心中自然有了比較。看來看去,阿蘿公主竟是最沉得住氣的那一個。


    反對最激烈最尖銳的陳尚書,在半年之後,也沒了聲息。


    陳湛見親爹態度鬆動,喜滋滋地領著妻兒迴府。可惜,陳尚書一見孽障兒子,就氣血翻湧,拿起棍子就是一通亂揍。


    陳湛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榻,想走也走不了了。委委屈屈地再次告病。


    他一定是大齊有史以來最慘的禦史了吧!一年中總要告病幾迴。


    被人嘲笑了半年之久的陳尚書,總算出了心頭這口惡氣。


    不過,在進移清殿議事的時候,見到那個美麗窈窕的少女身影時,陳尚書不免要眼睛抽痛一迴。


    眼睛再抽也得忍。


    怒火燒著燒著,就熄了。


    再糟心再不順眼,也就慢慢習慣了。


    不然還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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