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陣陣涼風迎麵吹拂。


    被「請」出大牢的南安王麵黃肌瘦精神萎靡,被冷風一吹,瑟瑟作抖。


    在一眾藩王裏,南安王還算年輕,今年未到五旬。在宗人府的大牢裏待了足足兩個月,吃食辣味沖天,難以下咽。又接連鬧肚子,一日一日不見好。原本身寬體胖養尊處優的南安王,瘦得快脫了形跡。


    總算出了宗人府。


    兩個月沒見過太陽的南安王,貪婪地深唿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連刺目的陽光也覺得格外美妙順眼。


    天子親兵統領周全親自前來,上百名身高力壯的禦林侍衛腰持長刀,目光炯炯地盯著南安王。


    周全還算客氣:「南安王請上馬車。」


    南安王此時哪裏還有半分囂張跋扈,擠出笑容應了,在侍衛們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這一輛馬車先行。一盞茶後,江夏王也被「請」了出來。


    江夏王也瘦了一大圈,臉上的肉鬆鬆垮垮,額上眼角皺紋堆積,一雙眼睛依然閃著兇狠冷厲的光芒,張口便怒罵安王。


    眾侍衛聽的心頭火氣,安王親兵更是心火直冒,下意識地握緊了長刀的刀柄。


    安王沖親兵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冷靜下來,不要輕舉妄動。


    江夏王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不過,江夏王顯然並無低頭做人的自覺,衝著安王狠狠呸了一口。


    安王冷笑一聲:「江夏王老當益壯,精神得很啊!走吧!隨我進宮去!」


    為什麽忽然要進宮?


    盛鴻想幹什麽?


    江夏王瞳孔驟然收縮,卻不肯將心虛露在臉上,趾高氣昂地冷笑道:「去就去!我對大齊忠心耿耿,從無半點謀逆之心。皇上又能奈我何!」


    安王懶得和一個必死之人囉嗦,一揮手,兩個侍衛上前,將江夏王「送」上了馬車。


    一路上,江夏王就沒消停過。口中罵罵咧咧個沒完。


    安王一概置之不理。


    進了宮後,安王領著江夏王到了移清殿的偏殿裏等候。這一等,就是半日。


    江夏王心中驚疑不定,故作不耐地追問:「皇上不是要召見我嗎?為什麽一直將我晾在偏殿裏?」


    南安王私下告發指證江夏王之事,無人知曉。身在大牢裏的江夏王亦是一無所知。不過,江夏王此時已隱隱察覺到了不妙。


    安王睥睨滿麵驚疑的江夏王一眼,冷冷一笑:「皇兄正在處理要事,等忙完了,自會召你覲見。你老老實實等著便是。」


    話音剛落,魏公公的身影便出現在兩人麵前:「皇上有旨,請江夏王進殿。」


    ……


    江夏王心跳不寧,麵上強做鎮定,隨著魏公公和安王一起進了正殿。


    年輕俊美的天子盛鴻,端坐在龍椅上。


    汾陽郡王陰沉著臉站在正殿左側。身側還有十幾位宗室親王郡王,幾位被放出宗人府的藩王也在一旁。就連一直告病不出的陳留王也來了。


    右側站著的,則是陸閣老李閣老等人。朝中有分量的文官武將都在。


    一個熟悉的身影,跪在天子麵前。


    江夏王一見這個身影,頭腦裏便轟地一聲,如驚雷炸響。


    跪在天子麵前的,正是和江夏王走動最為密切的南安王。


    南安王和江夏王關係不同旁人,他們是嫡親的堂兄弟,各自的生母是嫡親的姐妹,從血緣關係而論,遠比別的藩王親近。


    這些年,南安王處處以江夏王馬首是瞻。江夏王有了反意,第一個拉攏過來的,也正是南安王。


    別的藩王不知江夏王做過什麽,南安王卻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藏著私印和手令的書房密室,也唯有南安王知道如何開啟。


    現在南安王跪在這兒,意味著什麽?


    南安王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眼中有些愧疚,更多的卻是慶幸和釋然:「江夏王兄,你在半年前暗中下令,命三萬私兵化作平民百姓,暗中潛入河靖之地。成了河靖王的一支奇兵。神衛軍吃了大敗仗死傷慘重,你脫不了幹係。這些,我已經都向皇上稟明。」


    「你的私印和手令,都藏在書房的密室裏。我也一併說了。皇上已命人前去,將證據都搜羅了過來。」


    「你一時私心,鑄成大錯。害了這麽多無辜將士送死,還妄圖將我們所有藩王都拖上,令我們也暗中出兵相助河靖王潁川王。委實是十惡不赦死有餘辜……」


    王兄,這可不能怪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朝廷已穩占上風,河靖王潁川王落敗是遲早的事。你不要命,我可惜命的很。招認指證,是一樁大功。我能將功贖罪,南安王府也能保全。


    江夏王全身的血液直衝往腦海,耳邊陣陣轟鳴。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在眾人的驚怒聲中用力抓住南安王的頭髮,猛地將南安王摜倒在地上:「我這般信任你,你竟敢出賣我。我今日先殺了你!」


    南安王慘唿一聲,頭重重磕到堅硬的玉石地麵上,迅速滲出血跡。


    江夏王猛地抓住南安王的頭髮,正欲再次用力磕撞,左肩忽地傳來一股巨力。江夏王猝不及防,被踹飛了幾米遠,頭撞到了牆上,瞬間血流滿麵。


    轉眼間,慘唿連連的人就變成了江夏王。


    竟是滿麵震怒的天子下了龍椅,親自動腳踹飛了江夏王。


    陸閣老等文官們心驚膽寒。一眾親王郡王藩王也覺心驚肉跳。


    天子身手超卓,眾人皆知。不過,天子登基數年,從未在人前露過身手。也從未像這般震怒過!


    「暗中豢養私兵,讓私兵去相助河靖王,慫恿藩王們生出謀逆之心。」盛鴻俊臉如雪,話語如冰霜:「一樁樁皆是死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有什麽臉遷怒南安王?因你的一己私心,神衛軍死傷慘重,這些人命,殺了你百遍千遍也難消朕心頭之恨。」


    「南安王指證招認,將功補過,罪責可免。」


    「至於江夏王,意圖謀逆,罪證確鑿,淩遲處死。今日便行刑。江夏王府上下所有人,一併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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