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曦目光掠過俞婉的臉龐。


    一個人過得好不好,從氣色便可窺出一斑。俞婉的麵上浮著新嫁娘特有的嬌羞,眉眼間浮著絲絲喜悅。


    看來,俞婉在謝家過得不錯。


    「初為人婦,是否有不適應之處?」謝明曦笑著打趣:「若元蔚欺負你,你隻管告訴我。我一定替你撐腰出氣。」


    俞婉大著膽子,飛速地瞥了新婚夫妻一眼,微紅著臉應道:「夫君對我極好,不會欺負我的。」


    謝元蔚被誇得有些害羞,心裏湧起絲絲甜意,接過話茬道:「娘娘放心,我會好好待阿婉。」


    新婚小夫妻情難自禁,當著帝後的麵眉來眼去了一迴。


    謝明曦眸中笑意更深。


    她自然樂見謝元蔚夫妻恩愛和睦。也能借著此事好生膈應俞太後一迴。


    俞太後自以為是操棋人,將身邊人皆視為棋子,肆意落子,妄圖操控所有人的人生。隻是,每一個「棋子」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


    俞太後對俞婉的滿心「期待」,終究是要徹底落空了。


    對了,還有一位俞家小姐被俞太後養在身側。平日盛鴻每去一迴福臨宮,俞太後都要命俞妍在一旁「伺疾」。


    盛鴻被膈應得不輕,索性來個視而不見,連個眼角餘光都不給。


    諸多念頭在謝明曦的腦海中轉瞬掠過。


    身側的盛鴻,忽地伸出手,握住了謝明曦的手。謝明曦迴過神來,挑了挑眉。


    好端端地,怎麽忽然當眾握她的手?


    其實呢,就是被新婚夫妻甜蜜恩愛的模樣勾起了新婚時的美好迴憶……盛鴻沖謝明曦眨眨眼,大拇指在她的手心處摩挲。


    秀恩愛不成反被秀了一臉的謝元蔚俞婉:「……」


    謝明曦忍住啐他一口的衝動,頗為從容地縮迴手,笑著對堂弟和弟媳說道:「我讓阿蘿過來見見堂舅和堂舅母。」


    ……


    宮中上下人人皆穿素服守孝,阿蘿也不例外。


    翻過一個年頭,阿蘿長高了一些。依舊梳著兩個包包頭,眉目精緻如畫,明眸皓齒,分外可愛。


    「阿蘿見過堂舅,見過堂舅母。」


    小小孩童學大人一般行襝衽禮,頗為有趣。


    俞婉忙笑道:「阿蘿公主快些免禮。」她行事仔細,進宮前便預備下了給阿蘿的見麵禮。是特意請匠人做的一套九連環,最適合這個年齡的孩童玩耍。


    阿蘿得了見麵禮,高高興興地謝過了堂嬸娘。


    謝元蔚見新婚妻子這般細心周全,心裏十分快慰。


    世間有一見鍾情的熱烈情感,也有朝夕相對細水長流的脈脈溫情。他和俞婉,在成親當日才見第一麵。彼此心中也有幾分隔閡和戒備。


    相處三日下來,他對這個新婚妻子越發滿意。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是否用心,從細微末節處便可看得出來了。


    阿蘿人小鬼大,最是機靈,笑嘻嘻地湊到謝元蔚麵前:「三堂舅舅要送阿蘿什麽見麵禮?」


    謝元蔚和阿蘿隻見過幾麵,不算十分熟稔。不過,對著這麽一個漂亮聰慧可愛的女童,總不免多幾分喜愛。


    謝元蔚笑著逗趣:「你堂舅母已經送了你禮物,你怎麽又來找我討要?你可有些貪心了。」


    阿蘿失望不已,小大人一般地嘆氣搖頭:「這麽說,看來三堂舅舅根本沒準備給我的見麵禮了。你這麽扣扣索索的,哪裏配得上美麗善良的堂舅母。」


    謝元蔚:「……」


    俞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盛鴻滿麵驕傲自得。他的阿蘿,就是這麽聰明伶俐,人見人愛!


    謝明曦忍著笑,張口數落阿蘿:「阿蘿,不得無禮!」


    阿蘿一口接了話茬:「是是是,我這就向堂舅舅陪個不是。」


    「堂舅舅,對不起,你大人有打量,就饒了我這一遭吧!不過,堂舅舅也別忘了給我補上一份見麵禮。」


    謝元蔚再一次:「……」


    眾人皆被逗得開懷一笑。


    阿蘿還要上課,待了片刻便張口告退,去了書房。


    ……


    今日上午上的是算學。


    顧山長是當世書法大家,精通六藝。其中,尤以書數為最。


    阿蘿承襲了親娘的聰穎,又自親爹那兒學了些「歪門邪道」的算學之術。在算學課上,一聽即懂,舉一反三。


    芙姐兒也十分聰慧,算學學得極好。蓉姐兒便略遜一籌了。


    霽哥兒霖哥兒在算學課上表現也算上佳。唯有霆哥兒,對射禦極有天分。一到了算學課上,便頭大如鬥。


    偏偏顧山長最喜在算學課上提問。


    「……盛霆,這題該如何作解?」


    霆哥兒苦巴著臉,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一邊沖霖哥兒施放出求救的眼神。


    霖哥兒頭腦活絡,不敢吭聲,提筆在紙上迅速寫出答案。霆哥兒和霖哥兒坐得近,站起身後,勉強能瞥到紙上的字,照著讀了起來:「此題應做此解……」


    顧山長涼涼地瞥了過來:「盛霆,你走上前來說給我聽。」


    霆哥兒:「……」


    霆哥兒略顯圓胖的小俊臉皺得像個苦瓜,慢騰騰地走到了顧山長麵前。嘴動了動,終於擠出幾個字:「對不起,山長,我不會。」


    顧山長平日頗為和藹,授課時卻不苟言笑,頗為嚴謹。此時板著臉孔訓斥霆哥兒:「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承認自己不會,沒什麽可丟人的。真正丟人的是不懂裝懂,甚至以旁門左道的法子來矇騙夫子和他人。」


    顧山長一動氣,霖哥兒也坐不住了,起身上前,抱拳躬身:「山長,剛才是我的不是。」


    顧山長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你錯在何處?」


    霖哥兒乖乖認錯:「我不該悄悄在紙上寫答案,讓霆堂弟看。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這個霖哥兒,每次都這樣,總是護著霆哥兒。認起錯來亦是又快又及時,讓人有氣也發布出來。


    顧山長既覺好氣,又覺好笑。


    不過,當著孩童們的麵,顧山長的臉依舊繃住了,毫不客氣地數落兩人一頓:「……以後你們兩個再淘氣,就別再來上課了。」


    霆哥兒霖哥兒灰溜溜地迴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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