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曦略一挑眉,沖李太皇太後笑了一笑:「母後正當盛年,將宮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換了是我,怕是不及母後。這鳳印在母後手中,我心裏亦欣慰踏實。」


    欣慰踏實個屁!


    這個奸詐陰險的小狐狸精!


    既以她為棋子,和俞太後博弈爭鬥。偏又不給什麽具體實在的好處,又不肯替她「清理」慈寧宮,令她日夜憂心活在驚疑不安裏。


    李太皇太後心中怒罵,卻不敢露在臉上,唯恐開罪了眼前這個奸詐陰險的小狐狸精。


    李太皇太後一次隻能說幾個字,說不出什麽長篇大論來。半晌,才慢慢道:「你是中宮皇後。」


    謝明曦微微一笑,色如春曉:「皇祖母說得沒錯。我是中宮皇後,後宮遲早都是我的。我今年才二十,正是韶華之齡。我熬得起,也等得起。」


    可她熬不起等不起啊!


    她今年已六十多歲了,又久病成屙。一旦再次犯病,說不好就要合眼歸西。


    她的好日子所剩不多了。過一日少一日。所以,她強烈地迫不及待地想恢復昔日榮光,想將俞太後踩在腳下……


    李太皇太後再次試圖說服謝明曦:「哀家幫你……」


    謝明曦忽地俯身。


    李太皇太後嚇得立刻住了嘴。


    謝明曦抿唇一笑,輕柔仔細地為李太皇太後掖好被褥,柔聲道:「皇祖母勿驚,孫媳為皇祖母掖好被褥。」


    「鳳印之事,孫媳早有定計,無需皇祖母費心。」


    「皇祖母勞累半日,定然疲乏不堪,還是早些歇了吧!」


    李太皇太後無力擦拭額上滲出的冷汗,老老實實地閉目休息。


    李太皇太後囂張跋扈了大半輩子,這幾年被徹底翻身的俞太後磨搓成了活死人,隻剩一口氣。這幾年的光陰,也將李太皇太後所有的驕傲跋扈都磨得幹幹淨淨。


    看著閉目假寐的李太皇太後,謝明曦揚起唇角,笑了一笑。


    後宮如今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她借著李太皇太後之勢,又有蕭語晗相助,和俞太後鬥了個平手。


    隻要稍有動靜,這份平衡就會被打破。


    動手容易露出破綻,不出手,反而更令人難以應對。俞太後一直按兵未動,絕不是要忍氣吞聲,而是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平靜。


    ……


    宮宴進行了小半,謝明曦才又露了麵。


    當著眾人的麵,俞太後的表麵功夫做得極佳,張口便問李太皇太後的身體如何。


    謝明曦笑著應道:「皇祖母喝了藥,又進了些清淡的小米粥,此時已睡下了。」


    俞太後欣然贊了謝明曦一通:「自你迴京後,你皇祖母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可見你一片至誠至孝之心。」


    謝明曦故作嬌羞地笑了一笑:「母後總這般誇讚兒媳,兒媳委實受之有愧。兒媳代母後盡孝,也是應該的。」


    俞太後笑道:「你做得好,哀家該賞你什麽才好?你想要什麽,隻管張口。」


    謝明曦抿唇笑答:「兒媳隻盼著母後身體康健,壽元綿長。母後每日心情愉悅,便是對兒媳最好的獎賞了。」


    俞太後被哄得笑出了聲:「你這張嘴,真是乖巧伶俐。哀家偶有些煩心事,隻消聽聽你說話,便也滿腹開懷了。」


    說著,又嘆道:「哀家現在隻盼著,阿蘿的病症早日痊癒,早日進宮來。一家人,總該住在一起。你們兩個都在宮中,阿蘿孤零零地身在蜀地。哀家一想到,便心如刀割。」


    謝明曦也輕嘆了一聲:「兒媳心中也日日惦記著阿蘿。待阿蘿病好了,兒媳立刻命人接她進宮。令她常伴母後身側。」


    眾人:「……」


    瞧瞧,這才是演技精湛!


    不論私底下如何憎惡對方,如何勾心鬥角。麵上卻是一團和氣親如母女!話裏帶著刺藏著刀,沒事紮一紮彼此的心尖,這才是宮中做派!


    徐氏也看得瞠目結舌。


    罷了,她這點心機手段,還是別逞能了。


    僥倖滅過俞太後一迴威風還能安然活到今天,純粹是因俞太後顧忌謝明曦之故,才沒出手滅了她啊!


    ……


    傍晚時分,徐氏坐著馬車迴了謝府。


    下馬車之際,徐氏雙腿有些發軟,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早就等在正門處的謝銘闕氏夫妻兩個,俱被嚇了一跳,立刻上前扶住雙腿發軟的徐氏:「娘,你沒事吧!」


    徐氏定定心神,擠出一絲笑容:「沒事沒事。」


    「娘,這大冷的天,你怎麽滿頭都是汗?」謝銘心疼親娘,話語中滿是擔憂。


    闕氏接過話茬:「該不是今日受了寒氣,冒的都是虛汗吧!廚房裏早已備下了薑湯,兒媳這就伺候婆婆喝兩碗。」


    徐氏一手攥著兒子的手,一手抓著兒媳的手,苦笑道:「我沒受涼,這汗都是被嚇出來的。」


    謝銘和闕氏:「……」


    兩人懵了一臉。


    出什麽事了?徐氏怎麽會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徐氏沒再出聲。直至迴了院子坐在熟悉的椅子上,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入了口,徐氏才深深唿出一口氣:「今兒個在宮中,我算是徹底明白了。以後,這宮中爭鬥的事,我還是少摻和為好。」


    「沒那個能耐,就別去逞能。不然,隻會給皇後娘娘添亂。」


    謝銘和闕氏麵麵相覷。


    自被封了二品的誥命後,徐氏春風得意,說話的聲音都比往日響亮得多。一張口便是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如何如何。頗有些插手宮中爭鬥的意思。


    今日這是怎麽了?


    進宮覲見迴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徐氏也不肯再多說了,隻反覆叮囑兒子兒媳行事低調,不得張揚。


    謝銘忍不住說了大實話:「我們平日很少出府,和外人往來也不多。想張揚也不可能。娘自己注意些才是。別總穿著誥命禮服在府裏晃悠。府裏有人來做客說話,娘也別總提皇後娘娘。」


    徐氏:「……」


    徐氏臉孔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闕氏眼見著婆婆即將惱羞成怒,忙掐了謝銘一把。謝銘疼得齜牙咧嘴,總算沒再說實話討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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