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確實是個聰明人。


    盛鴻整日忙得不見蹤影。就算要練兵,也不至於忙到這等地步吧!


    林微微心中有些猜測,待陸遲抽空來蜀王府探望時,便和陸遲說起了此事:「……你說,殿下是不是暗中練私兵去了?」


    陸遲立刻低聲叮囑:「這等話在我麵前說說無妨,當著別人的麵萬萬不可提起。便是對著蜀王妃,也不可亂言。」


    感情再佳,到底身份有別,有些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這是當然。」林微微小聲咕噥:「我又不傻。當著謝妹妹的麵,我可什麽都沒說過。」


    陸遲淡淡一笑:「正該如此。有些事心中有數便可。」


    身為藩王,哪有不練私兵的。


    有寧王先例在前,蜀王殿下定已心生警惕。養些私兵也在情理之中。


    林微微想了想,忍不住嘆道:「我以前一直羨慕謝妹妹,殿下待她一心一意情深意重。現在想來,謝妹妹這個蜀王妃其實頗為不易。」


    天家富貴,也不是那麽容易享的。


    便如李湘如,往日何等自矜自傲。如今寧王成了寧夏王,又是戴罪之身,李湘如這個寧夏王妃處境艱難,可想而知。


    往日她最不喜李湘如,如今想起李湘如,卻忍不住心酸。


    林微微又長嘆一聲。


    陸遲對林微微那點矛盾的心思瞭然於心,上前擁住林微微的身軀,柔聲安慰道:「人各有命。有富貴風光時,自然就有落魄黯然之時。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可,就別為他人操心了。」


    林微微嗯了一聲,將頭依偎進陸遲的懷中,輕聲問道:「南安情形如何?」


    陸遲不欲多說令她擔心,笑著應道:「我初去南安,千頭萬緒諸事繁多,總得慢慢接手適應。我讀書多年,如今總算有了做實事的機會。你不必為我憂心。」


    很快轉移話題,問起了佑哥兒:「佑哥兒還好吧!每日胃口如何?」


    提起兒子,林微微目光頓時柔和了起來:「佑哥兒每日和阿蘿在一起吃飯,阿蘿胃口好,吃得多,佑哥兒也跟著多吃了不少。如今倒是比往日胖了一些。我這就讓奶娘將佑哥兒抱來。」


    陸遲笑著應了,待見到佑哥兒時,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佑哥兒比起同齡的孩童瘦弱許多,如今略略胖了一點點,麵頰多了些肉,看著也可愛多了。


    ……


    謝明曦特意打發人給盛鴻送了口信。


    兩個時辰後,盛鴻才迴府見了陸遲。兩人在書房裏密談許久,至於說了什麽,便無人知曉了。


    謝明曦也未多問,隻命廚房備好晚膳。


    當日晚上,眾人分了男女兩席,彼此熟稔,連屏風也未設,也顯得格外熱鬧。


    蜀地風味的吃食,眾人也慢慢習慣了。隻是,吃完之後要多喝幾盞清茶。陸遲著意說了些南安縣的風土人俗,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晚上,夫妻獨處時,盛鴻低聲笑道:「陸遲來蜀地為官,委實是我的運氣。」


    出身官宦之家,自小便接受陸閣老的教導,陸遲做官的能耐絲毫不弱於讀書。到南安隻月餘,已將南安縣的情形摸得一清二楚,也很快上了手。


    相較之下,趙奇蕭宇凡等人便要略遜一籌了。


    謝明曦目中閃過瞭然的笑意:「陸遲確實出色。讀書出眾,做官也有能耐。沉得住氣,壓得住陣腳。」


    自己誇無妨,謝明曦這一盛讚,盛鴻頓時心中泛酸。故意繃起臉:「莫非比我還出眾?」


    謝明曦瞥了亂吃飛醋的夫婿一眼,悠然一笑:「論臉,你還是比他強的。」


    盛鴻:「……」


    謝明曦已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盛鴻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萬幸本王還有些美色,才能博得王妃歡心。」


    嬉笑幾句後,夫妻兩人才說起了正事。


    「五千士兵俱已招募齊,皆已進了軍營,每日操練不綴。」盛鴻低聲道:「我另外設了兩處軍營,留作私兵屯住。」


    「我從親兵中挑了幾個忠實可靠之人,放至各處軍營裏。先領著新兵們操練起來。待私兵慢慢多了,再另外分營。」


    頓了頓,又道:「明曦,我想請師父去軍營訓練新兵。」


    師父?


    謝明曦先是一驚,旋即反應過來。


    盛鴻口中的師父,是廉夫子!


    「廉夫子出身將門,身手過人,又擅長兵法。若由她來訓練新兵,自然是極好的。」謝明曦深深看了盛鴻一眼:「隻是,軍營裏俱是男子。廉夫子身為女子,整日混跡軍營,總有些不便。不知廉夫子是否情願。」


    「再者,此事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也有損。」


    「你可得想好了。」


    女子不入軍營,是軍中不成文的規矩。譬如謝明曦,雖貴為蜀王妃,也不宜進軍營。而盛鴻,現在卻是打算令廉夫子為總教頭訓練新兵。


    此事一旦傳出去,不知要引起何等的驚濤駭浪。又不知會引起多少非議。


    盛鴻神色鄭重:「明曦,不瞞你說,其實我從一個月前就開始盤算此事了。誠如你所言,以師父為總教頭訓練新兵,定會惹來非議,傳到朝堂中,不知有多少禦史要上奏摺彈劾我。」


    「隻是,師父一身武藝,無人能及。又擅練兵和操練陣法。如此人才就在眼前,不用委實浪費可惜了。」


    「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去,我不理便是。我已和陸遲說了,讓他寫一封信迴去給陸閣老,若朝中有人藉此事攻訐於我,請陸閣老壓一壓奏摺。」


    「趙奇那邊,我也叮囑過了。」


    「有陸閣老趙閣老在朝中為我說話,想來也不會有人緊盯著這點小事不放。」


    相比起國家朝堂大事,以廉夫子為蜀地駐兵總教頭之事,確實算不得什麽大事。最多就是盛鴻落一個「蜀地無人竟以女子為駐兵總教頭」的笑名罷了。


    不過,盛鴻從不在乎這些虛名。


    盛鴻既已想清楚下定決心,謝明曦也不再多言,隻輕聲問道:「你和廉夫子說過此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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