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不用迴頭,我知道來的是哪位。

    是雨雁。

    我們的這位可愛的“小男爵先生”的擇偶標準是很高的:腿要流線型的,個要高,色要白……用他的話說“不但要有條子,還要有盤子”。記得以前剛進校時,我們看見他床頭上方有一張近乎1:1的彩色美人像。這小妞確實美,膚色白嫩異常,一件黑色上衣,裏麵似乎再無襯衣文胸之類,領口袒露的部分不多不少,脖頸細長而圓潤,足夠從上到下依次慢瞧三兩分鍾。再看麵部,那才美,那笑容才叫甜,那眼神才叫撩人。用一句時髦的話說,簡直“酷斃了”。“我中學時的一個馬子。”他帶幾分得意地說,“怎麽樣,夠水準吧?”

    追女孩,他的手段極高明,他有的是手段和素不相識的女孩很浪漫的相識,對於不喜歡他的,他也總有辦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終使百尺鋼成繞指柔。然而,他有生以來最惱火也最無可奈何的,恐怕就是無法將雨雁擺平了。怎麽可能呢?這個浪子,他的胳膊不是很有力麽?他的眼睛不是很黑很亮麽?他不是很風趣很能調情麽?他的情歌不是唱的很動人麽?

    “送給你!”記得那學期,他懷抱一束鮮花,笑對雨饜。那可不是塑料的,真的是芳香四溢的真正的玫瑰。

    “謝謝。”雨雁不動聲色地收下,又散發給其他女同學每人一枝。

    “你很憂鬱。”他說,“憂鬱是一種很富有想象力的美,你也這樣。”

    “我也聽說過,所有的男人都會將陰謀打扮成鮮花。”雨雁正視他,“你是不是這樣?”

    “當然不是。”他尷尬地說。

    “晚上我請你看電影賞不賞光?”他說。

    雨雁便說:“嗬來了來了,討債的來了。我料定你這花不是白送的。來,算賬,多少錢?”弄得唐剛狼狽不堪——我們學財會的都知道,在財經術語上這叫作無效投資。

    她也能聽他胡說八道,隻是他說,隻要不過分,她都會很耐煩地聽,當他心旌搖晃、難以自控時,她會嗔怪地看著他,使他冷卻下來。韁繩在她手裏,她知道自己該往什麽去。

    那天,在雨雁瑩瑩的注視下,他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旌搖搖,一種強烈的暗潮湧波。

    “夢話可不是能隨便說的。”雨雁說。

    “可是,誰說夢話又能夠做到字斟句酌文從字順因而言必有中言必有據言出法隨言之成理因而不惡言不諂言不胡言不狂言不妄言不戲言不花言巧語惡語傷人妖言惑眾呢?”他一本正經地說。

    “你……一派胡言!”她忍不住格格地笑起來,一股撩人的俏麗,從她的嘴角,從鼻勾,從眼梢,從額頭,從發際,從滿臉泛濫起來。

    “真美!”他忍不住內心讚歎,癡癡地看著她。

    她發覺了,臉一紅,隨後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他慌忙地將眼光移開。

    她拒絕跟他去任何娛樂場所,即使他還邀請了其他的女同學。

    他因此更加難以自拔。

    這個浪子,他的本意大概是想同對其他的女孩一樣,將雨雁引進他的迷宮裏,他因此設計他的大謊言工程,他苦心積慮地將一係列真實的事實組合成他的謊言,他將他的大謊言戲劇性地展現在雨雁的麵前,看幻像的表現意誌扭向何處,是向幸運,還是厄運。開始的時候,他隻是迷戀於她的相貌,尤其使不得忘懷的,是她“蒙娜麗莎式的微笑”,他在日記中這麽寫道。

    他更多的注意她,並寫在日記裏:

    “她獨坐在那裏,恬靜地望著什麽。

    她的神情極專注:一隻纖細的小手托著下巴,卵石般光滑的下巴上麵,紅潤的唇微微開啟。而濃密的睫毛下,是大片的陰影,宛若停留在那裏的雲。

    我想起學校閱覽室裏仿製的那幅《凱勒●海倫》的油畫。

    天真藍。

    她白襯衣繡綴的小花真藍。

    還有那雙黑白分明情味十足的大眼睛。

    她在想什麽?”

    看著他這些文采飛揚的日記,你能僅僅說他不學無術?

    越是得不到,他越是惱火,到後來簡直是一種痛苦了。他想將雨雁的淺笑捧在手中,再盡情地諧謔它。但是,它不幸地在他的迷宮裏走得入迷入魔了,他不但在錯誤中難以自撥,且越陷越深,這使他的痛苦也一層層地加深。

    製造謊言的人卻被自己製造的謊言所騙,於是,一個新的悲劇便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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