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真的出了事,她可怎麽辦?


    他摟著她的腰,驀地翻轉了身子,將她壓在身下,炙熱的唇蹭在她的耳畔,低聲道:「我就是擔心你,倘若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你也要答應我?」


    趙信出兵迫在眉睫,她所知的,趙信大約明日整軍,後日就出發了。她這麽一點頭,他後日就要走了,這一走,竟是生死不知。


    難過的情緒在心中氤氳開來,她眼底泛起點點淚意,緊緊的靠著他,道:「你若是要走,那你就給我一個孩子吧……」


    聶縉沒有說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驀地伸手扯去她身上的累贅,熱切的吻如雨點般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身上……


    是生,是死,是別,是離,他們都似乎已經忘記了,一切的一切都隻在這一場徹骨的纏綿之中。


    趙信發兵之時,元和帝親自來到東城門送行,元和帝身後站著的便是昭和。


    趙信身側是騎著高頭白馬的銀甲男子,昭和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盔甲,可是這一次卻顯得特別的威武,儼然有將軍的氣概。


    趙信冊封大將軍,聶縉封了隨軍都督。趙信點的是京郊駐軍二萬,另外八萬將在北疆會師。


    元和帝看了昭和一眼:「你當真舍得他去?」


    昭和垂了眼簾,低聲道:「我信他不是普通男子,倘若老天待我不薄,他必定平安歸來,我唯有為他祈福。」


    元和帝歎了一口氣:「朕倒是難得看到皇姐遇到這麽中意的人,希望這一次趙信大將軍能夠馬到功成吧。朕就不信,北狄的那個盧魄難道真有傳言中的那麽可怕嗎?」


    昭和心道,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隊伍即將開拔,聶縉策馬到了昭和的身邊,向著她伸出手去,昭和握著他的手,將手心裏的一樣東西握到他的手裏。


    聶縉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枚玉質的龍鳳護身符。


    「真是我去皇覺寺中求的,希望佛祖保佑你。」


    看著她如同煙波的雙眸,他心如刀絞,他咬咬牙,將護身符貼身藏入了懷中,低頭,驀地在她額發上一吻,柔聲道:「等我迴來!」


    這時,隻聽得螺號聲響,聽到號兵高唿:「開拔——」


    人馬有序的城門外走去,趙信迴頭,叫道:「聶縉!走啦!」


    前麵是騎兵後頭步兵,兩萬人馬開拔,整人驛道上揚起陣陣塵煙。


    眼看著那騎馬的人兒遠去了,昭和看不見他的影子,轉頭便踩著急促的步伐上了城樓,到了城樓頂上翹首眺望,隻見遠處那銀甲越來越遠,漸漸的變成了一個黑點。


    灼熱的淚水滾滾從她眼眶中落下,迷蒙了她的視線。春華拿了披風過來披在她的肩頭,風吹動了她的衣角獵獵作響。


    「殿下,今兒風大,此時不宜久站啊。」春華柔聲勸道。


    看她落淚,春華趕緊遞了帕子上去。


    昭和擦了擦眼淚,自嘲的笑了笑:「我真變成小婦人了,他才走,我便覺得後悔了,真想讓他即可此時便迴到我的身邊。」


    春華聽了默然不語。


    「隻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了。」她自言自語道。


    這一晚,夜雨沙沙敲打著窗戶,昭和坐在床邊,開了半扇窗,想起前幾日下雨時,她窩在他溫熱的懷中,可是今日卻孤孤單單一個人坐在窗前。


    今兒下雨,不知道他到了哪裏,又有沒有片瓦遮頭?


    他走的倉促,她也不知道收拾的東西夠不夠他用。他是世家子出身,即便是在公主府當馬奴那陣子吃了點苦頭,可是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的,邊關那樣艱苦的地方怎麽能受得住?


    淩藍瞧見她還坐在窗前不睡覺,便過來勸道:「殿下,夜風有點涼,要不要關上,免得雨絲兒飄了進來。」


    「關上吧。」昭和起了身,一個人坐著也是無趣,徑直往拔步床那邊走去。


    可是那張床又讓她想起聶縉,她閉了閉眼,不行,她不能這樣沉溺於這樣的思念當中,倘若他一去半年,她日子都不用過了。


    昭和轉身走了出去。


    淩藍吃驚:「殿下,你不休息了?」


    昭和道:「將東廂房收拾出來,從今天起,我住東廂房那邊去。」


    春華在外頭瞧著這情景,不由得搖了搖頭,所謂多情易傷,果然是這個道理。聶縉萬一出了什麽岔子,殿下可傷的大了。


    越往北,風雨越大,氣溫越低,一行人馬的目的是邊關的冀北城,兩萬騎步兵日夜兼程,大約十五日可以趕到。


    為了支援天牢關,趙信更是緊急促兵,打算十天內趕到冀北城支援天牢關,否則,恐怕盧魄那廝勢同破竹,那時大燕危矣。


    因為下雨,車馬難行,趙信隻得讓兵馬暫時在沒有雨水的地方安營紮寨。


    帳篷裏,趙信掀開帳門進來時,便看到聶縉在低頭寫東西,一看他進來,臉上倒是有幾分不自在。


    「寫什麽?」趙信笑問。他四十上下,濃眉星目,三縷胡須顯出幾分儒將風采。他是身經百戰的人,同聶縉的叔叔聶英是軍中摯友。隻可惜聶家出事時他身在幽州鞭長莫及,如今看到聶家能留下一個兒郎心中深感欣慰。所以他待聶縉如師如長很是照應。


    「寫信。」反正聶縉已經寫完了,將信紙折好立即塞進信封裏去,「明日路過集鎮時,正好可以交給當地驛站的郵差讓他送迴京都去。」


    趙信笑笑搖了搖頭,到底是新婚小夫妻,半路上還想著寫信呢。


    「可還習慣?」趙信拍了拍他的肩膀。


    聶縉點頭。


    他望向帳外,道:「說實話,你初入戰場,卻麵對的是一場惡戰,吉兇未定。你乃是大燕的長公主駙馬,到底身份尊貴,你可後悔同我一起出來了?」


    聶縉搖頭,目光炯炯的看著他:「男兒血濺沙場馬革裹屍本是分內事,聶縉不敢提後悔二字。」


    趙信欣喜,讚道:「不愧是聶家的後人!」


    第二日那信就寄出了,隻是當昭和收到那信的時候,趙信的軍馬已經到達冀北城跟盧魄的兵馬正麵相迎了。


    雖然邊關著緊,到底沒影響到繁華的京都。殿試過後,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沈拂和顧天澤都得了京官入駐京都,便打算在京都好好的紮根。


    任誰都知道翰林院乃是內閣的踏腳之梯,既上得這梯子,誰不希望有朝一日登宰輔之位。


    顧天澤家境富庶祖資頗豐,家裏便令人帶了錢票給他讓他在京都買了一套宅子。徐先生同碧媛不好在聶府多住,顧天澤便將兩人接入家中。


    沈拂一般住在院部,雖則賃了宅子在外頭卻很少迴家,反倒是隔三差五去顧天澤府上看望老師。昭和向皇帝提了徐老先生之名,皇帝怕別人說他不敬賢,便撥了宏文館的一處院子給徐先生,於是徐老先生帶著孫女又從顧天澤家搬到了宏文館。


    傅國公親自招攬沈拂和顧天澤,一片盛情溢於言表,顧天澤已經答應,但是沈拂還在猶豫。


    他親自去了宏文館找徐老先生。


    這裏是宏文館眾多院落的一進,環境幽靜花木扶疏,周遭都是有學問的人,作為徐先生這樣的讀書人住在這裏是再好不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妻貴夫榮 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東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東籬並收藏妻貴夫榮 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