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早已笑的前俯後合撐不起腰,她拍著聶縉的肩頭:「瞧你,消消氣,那些人不過是醉了酒胡說八道而已,怎的就跟他們動了氣了?」


    聶縉靠近了她,突然扣著她的腰:「不許笑,沈拂那廝未必就真能做狀元。」


    她啐他一口:「你當我是什麽人了?他是狀元如何不是狀元又如何,我是那樣的人嗎?」


    怕她生氣,他攏著她的肩膀,柔聲道:「吃完飯我送你迴去。」


    昭和笑著點點他的鼻子:「這還差不多。」


    三日後殿試如期舉行,考試在文華殿舉行。因為慣例是皇帝主持,雖然元和帝打著嗬欠極想躲懶,但是還是被一大早就拉到了文華殿。


    寬闊的大殿中,布置著考試桌椅,一百名上榜士子都一一坐定了。


    皇帝抽取了考題,三個時辰內交卷。皇帝親自閱卷點出前三甲。


    皇帝寶座之後有一道珠簾,昭和就坐在珠簾後麵,她從簾後看出去,瞧見兩個熟人。


    坐在第一排第四個位置上的是身著白衣的沈拂,而往後第三排身著藍衣的是顧天澤。


    在皇帝兩邊又有弘文館的博士和翰林院大學士坐鎮,四麵鐵甲羽林衛值守,殿中隻聽到沙沙的聲音,安靜的如同無人一般,卻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仿若拉緊的弦。


    元和帝覺得這時間太難熬,他好容易熬過一個時辰,看看鍾漏,還有兩個時辰。


    他坐在椅邊,無奈的扶著額頭,幾乎都要打瞌睡了,他昨晚特地找了西域的舞娘進宮陪酒,到現在都宿醉頭疼呢。


    兩個時辰的時間,隻見席間一個白衣公子站了起來,昭和坐在簾內抬頭一看,那人還真是沈拂,他居然提前答卷了。


    立即有人去將那卷子收起來,呈給皇帝看閱。


    元和帝招了招手,博士和大學士都湊過來瞧,隻見那字寫得龍飛鳳舞,考試要求字跡規整,可偏偏那規整的字裏行間都透出一股子飄逸之態,很是賞心悅目。


    元和帝第一句便讚道:「好字!」


    待得看那文章,又是言辭犀利不失辭藻高華。


    博士們紛紛點頭,低聲對元和帝說:「這位就是會試中拔得頭籌的沈拂。」


    元和帝點了點頭。


    昭和在簾子後頭也好奇的很,低聲道:「將他的卷子給我瞧一瞧。」


    元和帝悄悄遞了過去,昭和一看,隻見那文章裏寫的是策論,講的國家大事,主張「整治吏治,富國強兵」,洋洋灑灑千言,言之有物,有理有據很是犀利。她心中驚詫,沒想到,這個沈拂居然是真的有才。前世她斷了他的入仕之路讓他入後園為麵首,從未想過他是名副其實的治國之才,現在想想當初自己所做的確有些汗顏。


    三個時辰到了,士子們紛紛交卷,元和帝的確喜歡沈拂的文章,但是懶得一個個去細究那些政策什麽的,便都交給博士們去打分。


    當堂考試下一個環節,他倒是很有興趣。


    元和帝對著滿堂才子笑道:「曆史上有才子七步成詩,朕也想來試一試,考校一下眾位的詩才。」


    身邊的博士問:「陛下想以何為題?」


    元和帝眼珠子一轉,望見宮苑外高高的海棠樹,便道:「就以海棠為題吧。博士,你用那銅缶敲打七下,七下停住,屆時需寫下你們的七言絕句,即刻開始!」


    七步成詩,那詩才得有多敏捷,如今要學古人七步成詩,短短時間,如何作詩?


    這話一落下,不少士子額頭上都冒出汗來。


    簾子後麵,昭和捂唇輕笑,元和帝果然很頑皮,分明戲弄這些士子,不過若是真有做的好的詩詞,那當真是文思敏捷的才子了。


    銅缶開始敲打,博士很均勻敲了七下,短短時間一晃即過。


    當下,有人寫得出的,還有抓耳撓腮寫不出的,還有的急的都暈倒了。


    一百人裏,在七錘之中寫出詩詞的不過一半,還沒算那湊字數的。


    博士先挑了一遍,有沒寫完的,有寫了幾個字硬湊的,還有寫的糟糕的,挑來挑去最後挑了七八個人的到了元和帝的跟前。


    元和帝翻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了一首詩上。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他本是不愛讀詩詞的人,但是瞧見這一首也不由得覺得好。


    元和帝看那上麵的署名,果然就是方才第一個交卷的沈拂,不由得高興了,道:「沈拂何在?」


    隻見殿下站出來一個素衣公子,霽月清風仿若玉樹。


    他歡喜道:「果然是君子如玉,朕親點你做今朝的狀元,可謂實至名歸!」


    沈拂聽了,頓時愣住了,震驚的喜悅溢滿胸腔,十年苦讀可就是為了今朝,果然……果然是他的狀元了嗎?


    珠簾後,昭和輕歎了一口氣,沈拂啊沈拂,果然狀元之才。


    一場殿試下來,前三甲狀元、榜眼、探花一一點出,其中沈拂為狀元,榜眼是一個叫做齊傲的人,而探花則是顧天澤。


    聽到這個結果,昭和不得不佩服徐老先生了,一門之下兩進士,狀元探花都占齊了。


    沈拂當堂便封了翰林院編修,而顧天澤封了翰林院編纂。


    出了大殿,立即眾位士子都上來恭喜,兩個人高興地笑的開了花喜氣洋洋。


    昭和出殿時,想起前世今朝的事情,心中有些感慨,她抬頭,便瞧見聶縉身著銀甲從東門徑直過來。


    她詫異:「你怎麽來了?」


    聶縉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抬頭卻瞧著遠處那眾人擁簇的男子,眉眼沉沉的說:「他果然中了狀元了?」


    昭和點頭:「狀元之才,實至名歸。」


    聶縉不由得心中一緊,微微握緊了她的手:「看樣子你對他很是賞識。」


    「難得的人才。」昭和實話實說。


    「你待如何?」聶縉蹙起濃眉。


    挪為己用。這是昭和的打算,不過她也知道聶縉的心思,笑著道:「不如何,瞧你,一提到他眉毛皺成這樣。」


    她撫了撫他的額頭:「咱們迴去吧,今晚你還值守麽?」


    昭和拋了個柔媚的眼波給他,勾的他心兒一顫。


    今日本當是該他值守的,不過昭和都對那廝這般上心了,怎能不好好的去鞏固一下領地呢?


    「是楚離值守。」他眸光一閃,答道,「今晚迴去陪你。」


    楚離本當今晚邀了夥伴要出去喝酒的,誰知道卻被聶縉派下了差事,而且聶縉人都沒來,隻派了人給他傳話,可見連抗議的餘地都沒有了,立即氣的他哇哇叫。


    鎮日裏在公主府待著也是無趣,當天吃過晚飯聶縉帶著昭和一起去登城西的鸛雀樓,樓高二十餘丈,十五層高。


    昭和同聶縉做常服打扮,身後跟著幾個丫鬟小廝,一如平常貴人夫婦一般。


    因著今晚天色有些陰沉,來的人零零星星並不太多。


    上到八樓的時候昭和都有點喘了,聶縉在她身前一低,脊背對著她,道:「上來。」


    昭和一笑,推了推他的肩膀:「有人呢,不好吧。」


    「夫君背娘子,有何不好?」他堅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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