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學生,這才來了五十多人,而且後麵還有許多人趕來,其實這年輕人,大多都是有背景的,甚至有些人,還是皇室子弟。


    但如今,他們都是這裏的學生,以儒家弟子自稱,儒家的聖人被人汙蔑了,那自然要找迴場子,不然以後他們還怎麽見人?


    嘰嘰喳喳地,七嘴八舌的,就在這院子裏喊了起來。


    大概意思就是要讓祭酒和司業去求陛下,讓陛下和太子查清楚,別冤枉了好人,儒家的聖人,怎麽可能是那樣的人?


    司馬才章見來了這麽多人,都愣住了,這些該死的學生,他們來湊什麽熱鬧?


    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萬一這件事被太子殿下知道了,找他們去問話,他們該如何說?


    國子監是為大唐培養人才的地方,而不是為儒家培養門生的地方啊!


    以太子那暴躁的性格,非得劈頭蓋臉一頓收拾,弄不好,他這個司業都當不成了,本來心中還想著,等老師下去了,他就可以接任老師的職位。


    老師可是正四品,加上又是曾經跟著陛下的老人,如今還被任命為太子少師,這分量即便在整個大唐,那也是很重的。


    但老師想要更進一步,已經沒有可能了,畢竟年紀大了,不可能再去擔任那些朝中很重要的職位。


    老師最近就在尋摸著,準備跟陛下請辭,榮歸故裏,沒準陛下一高興,又會封賞一個爵位。


    而司馬才章不愧是孔穎達的得意弟子,孔穎達的想法,都被司馬才章猜準了。


    他就是這麽想的,前幾天他去拜見陛下,提了一嘴身體不好,準備榮歸故裏的事,陛下就說了他幾句。


    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孔穎達是孔家後人,不想著為朝廷培養更多的人才,讓儒家的思想傳遍天下,教化四方蠻夷,卻在這個時候想要請辭。


    這不是懦夫的表現嗎?怎麽看都不像是孔家的子孫,這讓孔穎達很無語。


    陛下還說,有病了就去醫學院治療,又不是出不起錢,出不起看病的錢了,就去找太子要。


    秦王府十八學士,他李世民不曾虧待過一個人,就算是想要謀反的長孫無忌,現在也過著神仙般的隱退生活。


    於是,孔穎達心中很高興地就虛心地接受了陛下的挽留,準備繼續為大唐發光發熱,培養出更多的,更優秀的儒家學子,為大唐效力。


    其實,最讓他感動的是,就在她準備離開李世民的時候,太子卻出現在他身邊,還將他留下來,找了宮廷裏最有名的畫師閻立本,給他畫了一幅真人大小的畫像。


    說是以後建立一個淩煙閣,紀念大唐的功臣用的。


    這可把孔穎達開心壞了,當地就表示,甘願為太子殿下肝腦塗地,甘願死在任上,也絕不提請辭的事情了,要為大唐的教育事業奉獻一輩子。


    從宮裏迴來後,孔穎達就變了,變得為太子和陛下說話了。


    孔穎達緩緩地站了起來,眼神不善地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那眼神仿佛如同刀子一般,刮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眾人被孔穎達的眼神嚇了一跳,從前那個和藹可親的祭酒,怎麽跟不認識他們一般了。


    還是說,今日有人汙蔑了儒家的聖人,他被氣壞了。


    “祭酒,你可要為咱們儒家做主,有人汙蔑儒家聖人,簡直其心可誅,這是赤裸裸地向咱們挑釁。”


    “對,祭酒,咱們必須反擊,為聖人正名,聖人的名聲不能褻瀆,褻瀆聖人,就是褻瀆咱們儒家,褻瀆整個天下的儒生。”


    場麵再次混亂了起來。


    孔穎達提高地嗓門,吼道:“放肆,誰讓你們來這裏的,作為一個學生,你們的任務是學習,學到足夠多的知識,上報國家,君王,下報黎民百姓,為陛下牧守一方,教化萬民……”


    “這才是你們該做的事情,而不是聽到一點風聲,就跑來這裏鬧事,你們是學生,不是朝廷的禦史,誰讓你們聞風而動的?”


    嘎?


    什麽情況?


    臥槽……


    祭酒今日這是怎麽了,為何和往日不一樣,平日裏,誰膽敢汙蔑儒家,或者儒家的聖人,那早就擼起袖子,去宮裏尋找陛下告狀了。


    可今日為何如此反常,今日汙蔑的可是儒家的聖人啊!


    而祭酒作為孔聖人的三十二代孫,就有義務和責任,維護儒家的名聲。


    司馬才章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他也搞不清楚,祭酒是怎麽想的?


    按照他的想法,老師肯定很惱怒,馬上就會帶著學生去皇城門前向陛下告狀。


    萬萬沒想到,老師卻是嗬斥了一頓學生。


    “都給老夫滾迴去,好好學習,今年落榜的學生,直接滾蛋,下一年,就不要來這裏學習了,浪費國家的資源。”


    學生們心中一驚,老師這是要開先河了嗎?


    考不上的學生,直接逐出國子監,這是曆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啊!


    但在國子監,就是祭酒說了算,就是這麽任性。


    與自己的前途相比較,儒家被侮辱,和他們有什麽關係?


    祭酒都不想摻和,說明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們得想象。


    得迴家去向家裏的長輩詢問詢問再做決定。


    孔穎達趕走了所有前來鬧事的儒聖,有幾個還不服氣,說孔穎達就是怕了,慫了,害怕得罪造謠這件事背後的人。


    這把孔穎達氣的,直接將那幾個學生給開除了,還揚言,天下何人人都不得教這幾個人學識,還取消了明年這幾個人考試的資格。


    因為孔穎達不僅僅是國子監的祭酒,人家還是科舉考試的規矩的製定者和出題人。


    這下子,那幾個人跟死了爹媽一般,被人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出了國子監的院子。


    等學生們都走了,司馬才章這才小聲問道:“老師,您這是……”


    孔穎達長歎一聲,苦笑道:“老夫這是在自救,難道才章就看不出來嗎?”


    “儒家這次攤上大事了,搞不好我孔家都要遭殃,別說其他的大儒了……”


    “這麽說吧,在整個儒家,其實並非所有人都尊敬我孔家,也並非我孔家說什麽就是什麽!”


    “在當世所有的大儒中,其中一半的人,都是信奉孺子的,他們崇尚的是武力,更加相信君子六藝,而我孔家卻是隻繼承了六藝中的四藝,在曆史的發展中,漸漸地丟失了射和禦。”


    “而孺子一派,卻是更加注重射禦兩藝,倒是和咱們背道而馳。”


    “這還主要是當年五胡亂華後,我孔家丟失了大量的修煉武藝的秘籍,然而孺子卻是不知從哪裏傳承了這些秘籍,最後我孔家也隻能承認他是當代聖人。”


    “如今,孺子想要和皇室爭奪文化的控製權,那太子殿下能讓他得逞嗎?”


    “這次事件,大概率是太子給儒聖挖的坑,就是想要徹底地讓孺子一派消失。”


    而孔穎達也終於是明白了,當初太子殿下為何對他釋放了友好的信號,讓他選擇站到皇室一邊。


    太子殿下是不希望讓整個儒家跟著孺子一起倒大黴,而被牽連,一旦儒家被牽連進去,那天下做官的,大多都是儒家門生,豈不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太子殿下果真是有遠見的人,更是一個布局滴水不漏的慧者。


    整死孺子一派,還不讓儒家傷筋動骨,就不會讓唐皇室的江山動搖。


    從此之後,這些儒家的官員們,將會更加賣力地為大唐效力,甚至有些人都不會再去親近儒家了。


    一箭雙雕,射的的確高明。


    司馬才章在旁邊聽得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還有這麽多隱秘的事情。


    而現在他也是額頭冷汗直冒,剛才他還想著,為儒家打抱不平,想著為孺子正名。


    現在正名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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