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最近幾天,坊間一直傳聞,西北戰局緊張,糧草已經不夠使用了,而朝中並沒有向百姓提前征收賦稅。


    聽聞陛下帶頭,後宮的皇後和嬪妃們,一日隻能吃一頓,就連太上皇,都開始削減了宮裏的用度,將禦花園開墾成了良田,開始種植糧食了。


    李世民下旨,但凡朝中命官,都不得鋪張浪費,但凡發現浪費者,嚴懲不貸。


    太極宮裏。


    李世民已經收到了蜀王的六道八百裏加急,內容就一個,西北告急,需要人馬,需要糧草。


    今日早朝,他不得不拿出來,讓朝臣一起研討決定。


    “朕的大唐,不缺軍人,缺的是糧草,戶部尚書,可能湊夠十六萬大軍,半年的糧草?”


    戶部尚書劉政會馬上躬身出列,稟報道:“陛下,臣無能。”


    “陛下也知道,此前臣準備了三個月糧草,已經是極限了,如今秋收剛剛開始,賦稅還未上交國庫,國庫都跑老鼠了,你就算是殺了臣,臣也拿不出一粒糧草來,別說十六萬人馬的半年糧草了。”


    李世民頓時就怒了:“無能,無能至極,這就是你給朕交的答卷嗎?”


    劉政會直接脫下了官帽:“那就請陛下殺了臣!”


    “來人,將他下獄,你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眾臣心中頓時一驚,沒想到陛下要殺劉政會,僅僅是因為不能湊夠糧草,可不管是誰做戶部尚書,這錢糧都無法湊夠。


    大唐的國情如此,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魏徵馬上站了出來,開啟了噴子模式:“陛下,國有國法,劉尚書不能湊齊糧草,這不能怪劉尚書,國情如此,此前籌備三個月糧草,已經是挪用了其他用度。”


    “陛下,作為明君,當為臣子的難處考慮。”


    “劉尚書是有罪,但不至於被下獄,還請陛下收迴成命。”


    李世民猛然站了起來:“西北戰局緊張,缺糧草,朕的每一個士兵,那都是朕的子民,難道讓他們流血又流淚嗎?”


    “他們在前線奮勇廝殺,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天下的百姓。”


    “朕絕對不會看著他們沒被敵人的利劍殺死,反而被餓死在前線。”


    眾人都不說話了。


    房玄齡出列道:“陛下,要不咱們向民間湊糧?”


    長孫無忌也站了出來,躬身道:“陛下,房仆射這個法子可以用,可以向民間借糧,等秋收後,用賦稅抵消。”


    魏徵又站出來反對:“陛下,民間早已吃了上頓沒下頓,從哪裏去借糧?”


    禦史大夫韋廷站出來道:“陛下,百姓沒有糧食,這是實情,但勳貴世家和地方豪紳有糧,可以向他們借糧。”


    李世民暴躁的脾氣終於是緩和了下來。


    指著戶部尚書劉政會道:“聽到了嗎?可以向勳貴世家和地方豪紳借糧。”


    “臣……臣遵命。”


    劉政會心中委屈極了,這個錢袋子,真的不好管,上麵受氣,下麵還受氣。


    房玄齡馬上站出來定了調子:“勳貴豪紳,每家每戶,必須借出三千斤糧食,但凡算得上是世家豪門的,必須借出五千斤糧草。”


    “此事是硬性指標,必須完成。”


    “現在本官安排一下任務,諸位都有份,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


    “長孫司空,你監督長安、萬年兩縣。”


    “魏侍中,你監督河南道。”


    “溫中書令,你監督河北道。”


    “本官監督江南道……”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一命小太監急匆匆而來,雙手捧著一份八百裏加急,上前道:“陛下,西北傳來的八百裏加急。”


    “快拿給朕……”


    王德連忙打開,交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快速瀏覽了一遍,臉色依舊煞白,淡淡地說道:“李愛卿來的八百裏加急,西北告急,繼續糧草和兵力援助。”


    “報……”


    又一份八百裏加急傳進了太極殿,眾人心中都開始急促起來了,子大唐建國以來,即便當年突厥人兵臨城下,也沒有這麽緊張過。


    這一天,接連來了三封八百裏加急,並且陛下說,昨晚已經收到了蜀王殿下六道八百裏加急。


    如今又收到了隴右道行軍大總管李靖的八百裏加急,李靖一向以沉著著稱,沒有萬分危險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向朝中要人要糧。


    唯一的可能就是,西北戰局恐怕要糜爛了。


    整個西北的所有屬國,難道都要叛變了嗎?


    “陛下,譙國公柴紹八百裏加急……”


    眾臣心中一驚,譙國公柴紹不是半月前剛剛率領三萬精銳從長安出發嗎?


    按照時間算,也抵達涼州城了,沒想到譙國公剛剛抵達西北,就傳來了八百裏加急。


    看來,西北戰局已經無法用糜爛形容了。


    “諸位,西北戰局糜爛了。”


    “大唐最危急的時刻到了……”


    李世民歎了口氣,整個人仿佛蒼老了許多,佝僂著身子,從大殿裏離開了。


    長孫無忌看了一眼眾人,淡淡地說道:“諸位還站在這裏幹什麽?”


    房玄齡怒道:“諸位,該到位國盡忠的時候了。”


    “散了吧!”


    文武百官散朝了,但從西北發往長安的八百裏加急,依舊一份接一份地發往長安,傳進了中樞。


    就連鎮守皇宮的千牛衛和金吾衛士兵都慌亂了。


    這一天一夜,都不知道多少封八百裏加急從西北傳到了長安。


    長安城內,不管是平民,貴族,還是商人,都靜悄悄的,似乎大戰馬上就要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今日的大唐日報,久久沒有出報,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希望從大唐日報上麵得到最新的消息。


    可直到傍晚,大唐日報依舊沒有出售一份報紙。


    有些人就讓人去大唐日報總部打聽,結果得到的消息時,朝中下達了旨意,今日大唐日報暫停一天,關於西北的消息,隻有等朝中做了決定,他們才能出售最新消息。


    所有人等待了一天,第二日淩晨,大唐日報終於發出來了。


    隻是,大唐日報報喜不報憂,說是昨日接連進城的八百裏加急,都是首戰大捷的消息。


    可眾人壓根就不相信,要是首戰大捷,傳送八百裏加急的士兵,一路上就喊著進城了。


    而勳貴,豪商,世家,卻是早已得知昨天大朝會的所有事情。


    西北戰局糜爛,蜀王一天連發十二道八百裏加急,隴右道行軍大總管李靖,同樣發來無數份求援秘信,就連剛剛抵達西北的柴紹,也發來了求援信件。


    可想而知,西北的戰局糜爛到何種程度了。


    然而等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向他們借糧的官員就找上門了。


    勳貴,豪商,和一些世家,馬上就發現了商機,糧食要漲價了,而且似乎是要漲到一個天價,戰爭年代,即便是金子,都沒有糧食值錢,經過隋末大亂的他們知道糧食的重要性。


    於是,就這一天功夫,長安城的糧價,一日三價,早上還是每石五十文錢,中午時七十文錢,到了晚上閉市前,已經漲到了八十文錢。


    一時間,城內的百姓都慌了,大唐日報更是接連增加號外,讓百姓不用擔心,國庫有糧,不用囤積糧草,但凡私自囤積者,要治罪。


    但經曆過隋末大亂的百姓們,哪裏還管你治罪不治罪了,但凡有錢的,使勁屯糧,不過家裏有錢的,也算不上普通百姓了。


    豪商們更是想盡一切辦法,開始屯糧,私下就從糧店開始購買,根本不用排隊。


    一夜沒有睡覺的李世民,雙眼赤紅,站在大殿上,聽著外麵的暗衛時時刻刻都在稟報著城內外的一切。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雙眼都充血,這是一次豪賭,賭贏了,大唐內憂外患一次性解決,要是賭輸了,那麻煩就接憧而來。


    不過,這還得看陛下到底準備了多少糧食。


    隻有要足夠多的糧食,這場糧食戰,那就是穩贏的局麵。


    即便是百姓有所損失,那也不是普通的百姓,普通百姓壓根就沒有多少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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