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沉默了,誰也不敢說這話。


    如今的李唐王朝,正處於上升時期,四海富有,百姓安樂,最主要是李世民手握重兵,身邊門將如雲,諸位用兵如神的李靖,戰場無敵的秦瓊,還有那程知節,尉遲敬德,段誌玄……


    文臣更是有陰險狡詐的長孫無忌,計謀層出不窮的房玄齡,更是有十八學士出謀劃策。


    想要顛覆李唐的政權,談何容易?


    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就劃不來了。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吵鬧聲,接著是毆打聲。


    老族長族長崔鳴皺眉,今日議事比較隱秘,他可是布置當當嚴密,怎麽會有人鬧事,還直接打進了宅院?


    “你出去看看……”


    崔鳴對著身邊的中年人喊了一聲,中年人剛起身,客廳的大門就被人踢開了。


    眾人嚇得連忙站起來,一些帶了長劍或者武器的,都拿出了武器。


    崔氏注重文化修養,但每個人的武力值也是不弱的。


    門外走進來一個邋遢道人,他披散著頭發,胡子也很長,穿著一件灰色的道袍,但那一雙眼睛,卻是十分的深邃。


    崔鳴看著老道人許久,終於是認出了這位老道人。


    一時間,他熱淚盈眶,撲騰一聲跪在老道人麵前。


    其餘五房的家主都懵了,老家主為何跪這個毫無禮貌的老道人?


    “大哥,你終於肯迴家了嗎?”


    老道人歎了一口氣,說道:“貧道雲遊在外多年,不該迴這個家,也不該管俗事,但今日卻是迴來到了這裏,因為貧道終究還是沒能放下你們啊!”


    “今日不參和你們商議的大事,隻是過來說一句話,說完貧道就走了。”


    “大哥,是大哥!”


    “吾等見過大哥……”


    眾人似乎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齊齊跪在地上,拜見這位消失三十多年的大哥了。


    當年大哥崔稟是清河崔氏的長子,自小聰慧過人,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三歲識文,七歲便能寫出出類拔萃的文章,武藝方麵在家族同輩中無敵手。


    等崔稟成年後,更是幫助老族長打理整個家族的生意,與其他家族交涉,被無數長輩稱為頭角崢嶸之輩。


    可往往越是聰慧的人,越是自負,越是恃才傲物,想法也與眾不同。


    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呆的決定,出家修道,雲遊四海。


    這可把崔氏老族長氣得當場腦溢血而亡。


    崔氏老族長死了,這下崔稟該繼承家主之位了吧!


    不,他沒有,即便是父親死了,還有好幾個弟弟,於是他為父親守孝三年後,便將家主之位傳給了他的二弟崔鳴。


    臨走前他告訴崔鳴,崔氏如果想延續下去,便遵循道法自然,不要刻意去求強大,強大隻能為崔氏帶來災禍。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崔氏是有前車之鑒的。


    他這一走,便是三十八年,當初的中年才俊,如今歸來,卻是滄桑滿臉,這邋遢的模樣,就連他的親弟弟,都差點沒認出來。


    “諸位請起來,莫要折煞貧道了。”


    眾人馬上站了起來,此前的愁雲慘淡消失了,全部望向了邋遢的大哥。


    “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


    這句話出自《道德經》,說的是如果特別喜歡一個東西,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如果喜歡積累和收藏,擁有太多的寶貝,就會被人惦記,招致沉重的損失。


    在場的家主們,那個不是學富五車的人,自然是懂得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但在他們意識中,去掙去搶,才能擁有更多,而不是怕人惦記。


    老道士看出了大家的心理,笑道:“今日不同往日。”


    “貧道夜觀星象,紫微星越發明亮,紫微星乃鬥數之主,謀略之主,政星之主,預示著李唐王室的江山固若金湯,將會開創盛世……是前所未有的大盛世。”


    “而這位開創盛世的主人,卻不是李世民,而是他的後人。”


    “對於李唐王室來說,他是福星,而對於世家而言,便是災星,誰碰誰死。”


    “貧道言盡於此,至於諸位聽或不聽,順其自然。”


    老道人崔稟說完,便轉身離開。


    留下一屋子的老者,麵麵相覷。


    啥玩意?


    本以為主心骨來了,沒想到是來潑冷水的。


    崔鳴呆呆地看著大哥離開,久久無言。


    當年他支持李淵,甚至將家底都給搭上,就是聽了大哥的話,事實證明,大哥所言不虛,李唐真的是真龍天子。


    這次大哥說的意思很明顯,不要去掙,要想改變現狀,就得強大自身。


    而如何強大自身呢?


    “老族長,那現在咱們該如何做?”


    “對呀,鄭氏被滅,此事是咱們牽的頭,李世民是不會放過咱們的。”


    “咱們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隻要咱們聯合山東所有士族,李世民絕對會讓步的。”


    崔鳴問道:“那要是他不讓步呢?”


    這……


    不讓步的話,隻能是兩敗俱傷,最後慘死的可能是他們世家。


    畢竟兵權掌控在李世民手中。


    而整個關隴世家,誰家沒有讀書人,他們死了,人家更高興。


    “諸位,崔氏恐怕要改變一下生存之道了。”


    崔鳴想了許久,終於有了對策。


    “老族長,如何做?”清河小房的人連忙問道。


    崔鳴眼神明亮,似乎尋到了家族再次輝煌的光明大道。


    他們崔氏之所以是北方第一名門望族,主要在於仕途,掌控權柄。


    隻是隨著九品中正製廢除,科舉製誕生,這才發現,家族弟子中有才華的寥寥無幾,能夠通過科舉的,更是比不過關隴世家。


    依靠名門望族吃紅利的時代似乎過去了。


    “以退為進!”


    “集中所有家中財物,該變賣的變賣吧,著重培養晚輩,參加科舉,自身硬,才是硬。”


    “通過正規渠道,進入朝堂,我崔氏同樣是第一名門望族。”


    “家主,這……”


    其餘人很顯然不滿意這個決定,他們已經習慣了不勞而獲的生活,現在讓他們去努力,去拚搏,這誰願意啊?


    “老夫是大房,老夫現在說話,不頂用了?”


    “如果不頂用了,大可離去,不用聽老夫的話,反正我大房從今日起,便開始收縮勢力,著重培養家中的子弟。”


    鄭州崔氏,是被這次滅門之禍,給嚇怕了,他早就不想和朝中對著幹了,滎陽鄭氏經營滎陽幾百年,說滅就滅了。


    那鄭州刺史陳乾,媽的就是一個間諜,平時唯唯諾諾,那天晚上卻跟瘋了一般,出手狠辣,用雷霆般的手段,處置了所有鄭氏的人。


    差點嚇死了他。


    要不是他反應快,馬上認慫,估摸著連他崔氏,一塊就滅口了。


    “家主,我鄭州崔氏,第一個讚同你的決定,你讓我怎麽做,我便怎麽做,我這就迴鄭州,專心培育下一代,再也不參合其他事情了。”


    清河崔氏小房連忙也說道:“家族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全憑家主。”


    接著清河青州崔氏也躬身要跟著家主混。


    實在是他們也被鄭氏滅族給嚇住了。


    最後,其餘人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


    至於他們會不會,表麵一套,暗地裏一套,就不得而知了。


    崔鳴見所有人都答應了,於是再次警告道:“諸位,今日之事,莫要告訴其他家族。”


    “默默發展就好。”


    “老夫打算,在東武城開設一家書院,親自教授晚輩,爾等家族中有優秀子弟者,可盡管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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