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進入了這一天最熱鬧的時刻。


    偏偏後院的詩會現場,卻是安靜極了,所有人屏住了唿吸,用期待的眼神,望著樓閣上站著的這位翩翩“君子”。


    看他如何能將這首斷句補全!


    李恪四十五度仰望屋頂,陷入了沉思狀態,他很為難,現在剽竊了這首詩,以後“小李杜”該拿什麽給他情人?


    自己這是斷了人家的情路啊!


    管他呢,人家是詩詞小天王,說不定還能創作出更佳的詩句來。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轟!


    在場的人直接瘋狂了起來,好一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牛逼!”


    “我他媽一輩子讀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不讀了……”這人也是幹脆人,直接一甩袖子轉身離開了。


    “他也許就是傳說中的天賦型選手吧!”


    好多讀書人都被兩句詩整崩潰了,這還讓他們怎麽活?


    就這兩句,已經是極品了,構思新奇,風格濃麗,還整的纏綿悱惻,讓人不禁拍手叫好。


    亦璿姑娘芳心怦怦直跳,此刻她眼中的蜀王,如同白馬王子一般,再也不是霸王硬上弓的登徒浪子。


    這兩句詩,直戳她的心扉,仿佛看到了一對深情的男女,戀戀不舍的分離,分離後極度相思,人比黃花瘦,對愛情卻是九死而不悔。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靜!


    極度的安靜!


    仿佛這裏的空氣都被抽幹了,所有的人全部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他們不敢相信,這詩是人能做出來的。


    亦璿花魁的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眼神變得極度柔和,甚至有些失態……


    她人站在舞台上,心卻是飛出了九霄雲外,仿佛融入到了這首詩中,她化作青鳥,親眼見證了詩中主人的愛情故事。


    不知不覺中,亦璿兩顆熱淚,如同晶瑩剔透的露珠,輕輕滑落她的臉頰,掉到了紅毯上。


    “好詩!”


    “此乃千古第一愛情詩!”


    “今日能親眼目睹這首愛情詩的誕生,乃三生有幸,此生無憾了。”


    二樓的包間裏,諸位大佬,同樣是徹底被蜀王的這首詩震撼了。


    甚至勾起了他們那不堪迴首的往事。


    曾經的窮書生,告別父母妻子,來到了這繁華的京都,中了進士,做了官。


    但為了高升,他們低三下四,日夜奔波,終於是傍上了大腿,娶了高官家的女兒,從此丟了父母,失了妻子。


    無數個深夜,他都是從夢中驚醒,懺悔一晚,第二日卻是依舊。


    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念著蜀王的詩,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曾經的曾經,他和她互相發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他卻為了仕途,拋妻棄子,背棄了他們曾經的誓言。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負了她,是我負了她呀!”


    在場的所有人,但凡是有經曆的,但凡心中有愧的,全都表情凝重,恨不得重迴當年,補上他們人生的缺憾。


    李恪望著眾生相,他也沒想到,這首詩,在這裏是如此的震撼。


    不過也是,畢竟後世已經沒有了愛情,有的隻是拚湊起來過日子,或者是為了銅臭,出賣了靈魂……


    為了讓這首詩再次升華一下,他就在眾人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擺出一副悲天寧人的姿態,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嗚哇……”


    旁邊的老鴇子,卻是沒忍住,捶著窗子嚎啕大哭。


    李恪一臉疑惑,這老鴇子怎麽迴事,難道你心中也有愧,做了那個負心女?


    台上的亦璿,終於從詩中走了出來,她呆呆地望著眾人,再望向蜀王……


    眼神從崇拜漸漸地過度到了不甘心。


    她想祭出那首七夕愛情詩,怎麽著也得能打個平手,但小姐有令,她一定要輸給蜀王,接近蜀王,打探蜀王的虛實。


    “蜀王大才,小女子不如也!”


    “小女子願賭服輸,今晚隻屬於殿下。”


    接著,他臉上飛過兩朵紅雲,微微欠身,羞澀地小聲道:“還請蜀王移步小女子的閨房……”


    “哈哈哈……”


    李恪大笑著,朝著眾人拱拱手,道:“諸位,那本王就去了,爾等沒機會了,迴去吧!”


    眾人:“……”


    ……


    王奕騎著一頭驢,手中還提著一個飯盒,這是廚子們剛剛炒出來的菜,為了不浪費,就打包讓他們帶迴家去。


    雖然忙活了一天,又臨時加了個班,但大夥都很樂意,因為蜀王給的加班費太多了。


    出了康平方,路上的行人就稀疏了起來,因為其他坊是施行宵禁的。


    不過好在他有蜀王府的令牌,可以暢通無阻地迴家。


    但他總感覺有人跟著他,停下來往後看去,卻是隻有趕著迴家的路人。


    “老夫今日這是怎麽了?太累了,出現幻覺了嗎?”


    “嘚,嘚,嘚!”王奕心中有些慌,生怕遇上歹人,搶了他的驢,於是用腳踢了幾下驢肚皮。


    “啊呃,啊呃……”


    小驢子卻是抬起頭,倔強地叫了起來。


    似乎在說,你個死老頭,大半夜還不讓我休息,它這小身板馱著你已經夠累了,你還踢它肚皮?


    驢子往前猛然一衝,王奕哎喲一聲,差點閃到了老腰。


    噠噠噠……


    小驢子邁著歡快的小步子跑了起來。


    身後那人見狀,腳步加快追了上去,前方是康平方和永定坊交界處,過了哪座橋,就進入了一片小樹林,哪裏就是他動手的地方。


    然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後同樣緊追著一個全身漆黑,隻有月牙彎刀閃爍著光芒的老六。


    小驢子一口氣便衝過了小橋,下坡路都不帶踩刹車的,衝進了小樹林。


    王奕騎在小驢身上,慌忙地拉著韁繩,但卻無濟於事,連食盒都扔掉了。


    身後的殺手見狀,拔出身上的匕首,腳下發力,如同一陣旋風,同樣衝進了小樹林。


    小樹林裏,又衝出來兩個人,他們身著黑衣,提著長刀堵住了王奕的驢。


    驢受驚,啊呃,啊呃地大叫起來,成功地將王奕摔了下來,獨自撒丫子叫著跑開了。


    王奕老頭心中大驚,看著前麵有兩人,後麵還圍過來一人,今日恐怕要交代在這裏了。


    可他沒有仇家,那就是蜀王的仇家了,這是仇家不想讓他效力於蜀王。


    哎!


    千算萬算,卻是沒有算到自己的安危。


    “諸位好漢,那驢子你們拉走,老頭我不值得你們殺……”


    “動手!”


    三人卻是提刀就刺向了王奕老頭,絲毫不給王奕說話的機會,王奕知道,逃是逃不出去的,索性閉上了眼睛。


    他這輩子曆經兩朝,也經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更是看盡了世間冷暖,死又何懼?


    要死也是站著死,骨氣不能丟!


    唯一的遺憾,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對不起兒子兒媳……讓他們先自己而去!


    想到這裏,兩顆淚水從眼角滑落!


    鐺!


    噗嗤,噗嗤……


    一陣刀光劍影,小樹林就安靜了下來,地上躺著三具還在流血的屍體,腦袋卻是不見了。


    王奕逼著眼睛等了好久,卻是沒有刀劍入肉的感覺。


    睜眼一看,隻見自己眼前站著一個全身漆黑的人,手中握著一把月牙彎刀,刀尖還在滴血。


    “老先生,你安全了,趕緊迴家吧!”


    王奕這才反應過來,是眼前這位壯士,救了他一命。


    他連忙拱手道:“敢問壯士大名?”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他日必定報答!”


    黑衣人轉身,撿起地上的三顆人頭,淡淡地說道:“不必了,要謝就去謝少主!”


    黑衣人將人頭挽在褲腰帶上,緩緩地消失在王奕的眼前。


    王奕一臉驚呆,他沒被三個歹人嚇住,倒是被這個人救命恩人給驚到了,你丫的挽著三顆人頭,拿迴家去燉湯嗎?


    少主?


    那就是蜀王無疑了,他也沒想到蜀王想的這麽周到,派人暗中保護他。


    此刻,他對蜀王,從忠心升華到了效死。


    與此同時,馬秋和司懷瑾等人,也在迴家的路上,被歹人堵住,差點就要了小命,甚至馬秋在逃命的時候,摔倒撞破了腦袋。


    好在有人救了他們,他們感謝的時候,同樣得到了一句話:“不用感謝,要謝就去謝少主。”


    他們這才明白,是蜀王暗中派人保護了他們。


    司懷瑾迴到某家青樓,氣得火冒三丈,女人是睡不成了,誰他娘的要老子的命,老子就敢要他的命。


    他“東吳周郎”的名號不是白來的。


    於是他又折返會蜀王府,又讓人將那八人都叫來,他遭到了歹人,其他幾人極有可能和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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