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正好沒課,司徒他們三個一大早便離開寢室,開始了調查,而我則獨自去往三號樓那間實驗室。看了許久,卻也沒發現那地方有什麽奇怪之處。於是我又到了鬆葉林,仔仔細細的尋找那種紅色的東西。


    可是我終究不是阿爹或者老舅,憑我的本事,用肉眼還看不出什麽。我想了想,看看四周無人,便將胸前掛著的藍玉懷表拿了出來,打開蓋子,露出了那隻獨臂甲蟲。


    一個多月了,我按時給這陰獸喂食血液,可是這玩意兒身上一點變化也沒有。阿爹說,這隻陰獸詭異非常,是三百年難得一見的極品,用血來喂它,雖然能夠使其生長,可是速度卻很慢,想要加快這個過程,便需要“噬靈”。


    噬靈,說得簡單一點,就是陰獸之間相互吞噬,或者是用陰獸去吞噬某種陰氣極重的靈體。像阿爹他們那樣的內行之間,經常會搞一些“鬥獸”的活動,兩邊陰司各自拿出自己的陰獸,先讓對方瞧上一陣,然後陰司自己去判斷自己的陰獸能否得勝,如果雙方對自己的陰獸都有信心,那麽,鬥獸便可以開始。如果一方沒有這個底氣,他就必須認輸,然後將另一隻品級稍差一點的陰**給對方,而這稍差的陰獸則會成為對方陰獸的食物。


    通過鬥獸獲勝,吃掉對手,以及吞噬次等陰獸,這便是很多陰獸噬靈的渠道。


    上迴那禿子和阿爹鬥獸之時,他們所使用的那張桌子也很有講究,那方桌具體叫什麽,以及來曆,阿爹都沒有告訴我,隻說是一個盜墓的朋友送給他的,它的玄奇之處在於,隻要不是最高品級,任何陰獸都不能離開那桌子的桌沿。


    我看著眼前這小東西,歎了口氣,“兄弟,你能找到那種紅色的髒東西嗎?”


    獨臂甲蟲揚起那隻鉗子,一張一合,看樣子是想吃飯,於是我又給它喂了兩滴血,然後把它拿出來,放在了地上。


    這家夥實在是太小了,我得蹲著才能看到它。下了地之後,也不知道怎麽的,獨臂甲蟲突然開始在原地旋轉了起來。我還是頭一迴看到它做出這麽快捷的動作,平時它就跟一樹懶似地,好像都懶得動。


    而緊接著,獨臂甲蟲突然用一種和它體形極不相符的運動速度,“嗖”的一下往前跑了過去。


    我嚇了一跳,隔了幾秒才跑著跟上去,而此刻,獨臂甲蟲已經到了路邊一棵大楓樹的樹幹上。我看了看,發現眼前這楓樹似乎是周圍長得最大最粗的一株,而且位置就在昨天蕭香看書那石凳的旁邊。昨天我還沒在意,可是眼下一看,倒有些古怪。


    大家都知道,栽在路邊上那種一排的樹木應該都是同一時間種下去的,排列整齊,彼此之間的距離也固定,這棵楓樹的位置也一樣,可是它的樹幹竟然比前後的楓樹粗了將近一倍。


    獨臂甲蟲在樹幹上來迴的爬動,速度極快,我根本就管不住它,很快,這東西竟然開始往樹頂上爬去,我一下就看不見它了。


    不過阿爹說過,隻要是喝我的血,陰獸就不會離開我太遠,即便我走得很遠,它最後也會跟過來。於是,我隻能等待,同時開始在這棵大楓樹底下轉悠,看看能否找到那種東西。


    我低頭正看著,突然,眼前就出現了一雙腳,一怔之下,隻見在我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校職工服的老頭子。


    “小夥子,你在這樹底下轉來轉去的找什麽呢?”老頭問道。


    “哦,我是生物係的學生,想找隻蟲子迴去做實驗。”我瞎掰玩之後又看了樹幹,獨臂甲蟲還是沒有出現。


    老頭子手裏拿著掃帚,應該是學校的環衛工人。他看向我旁邊的那棵大楓樹,突然就是一陣歎息,“這棵樹底下不可能有蟲子讓你找。”


    我聽著覺得奇怪,“大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老頭說:“你看這棵樹跟周圍的有什麽不一樣嗎?”


    “這棵楓樹挺大的,難道和其他那些不是同一時間種下去的?”我說道。


    老頭搖了搖腦袋,又歎了口氣,“都是一起種下去的,不過呀,這一棵卻比較特別。”


    “有什麽特別的?”我又看了看,覺得這樹和周圍其他的應該是一個品種啊。


    老頭說:“這樹上死過人,四年前,有個學校的職工在樹上吊死了,是自殺。”


    我聽完立刻皺眉道:“上吊?他,為什麽啊?”


    “為什麽?哼。”老頭冷笑了一聲,“這裏是有名的大學,來來往往的都是有文化有知識的學生、老師、教授,我們這種工人,誰看得起呀,哪兒丟了什麽,第一個就會懷疑我們這些人頭上,當年那人就是覺得冤枉,氣不過,於是就上吊了......”


    四年前,學校進口了一套尖端的生物研究器材,非常昂貴,那時,因為一號實驗樓還在改建,所以就把東西暫時放在了三號實驗樓。當時負責三號樓安保的職工叫做朱磊,每天晚上,三號實驗樓裏的東西都會由他一個人看管。那套器材到達後的第三天,校方卻發現,其中幾件最核心也最昂貴的器具竟然被人偷了,更離譜的是,前一天晚上,三號樓周圍的監控竟然也壞了。調查之後,所有懷疑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朱磊身上,然而朱磊卻不承認,警察追問了好幾次,也沒有什麽證據。


    可是學校卻堅持認為,東西就是朱磊偷的,因為他具備所有的作案條件。當時負責進口器具的領導甚至到了朱磊家裏,不分青紅皂白,硬要人家把東西還迴來,還把朱磊家裏的東西給砸了。


    朱磊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進城務工多年,眼看兒子也要考大學了,家裏卻被鬧得雞犬不寧。因為學校的某些過激舉動,朱磊的兒子甚至也受到了影響,很快,那孩子就沒法再安心念書了,學校裏天天都有人說他是小偷的兒子,連老師也對他不予理睬,據說那孩子換上了抑鬱症,都不能去參加高考了。朱磊的老婆受不了這一切,於是悄然離開。萬念俱灰的朱磊終於做出了自己最後的選擇。


    一個幽深的夜晚,當楓葉飄舞的時候,朱磊的屍體便在那樹枝下隨風搖擺。


    直到現在,那些器具的去向也無人知曉。


    老頭繼續說道:“自從朱磊死了以後,這棵樹就開始變得有些古怪了,它越長越快,越來越大,就好像朱磊的魂兒要別人記住他一樣,蟲子,鳥啊這些東西都不會在這樹上出現,有些人甚至說,晚上在這樹底下還見過朱磊在四處晃蕩呢。”


    此刻,我心中的悲哀蓋過了恐懼,老頭所言如果不假,那麽,按照舅舅的說法,這棵楓樹的確會聚斂強大的怨氣。


    可是,這兩件事情之間會有聯係嗎?


    想著,我就問那老頭說:“你知道朱磊死的具體時間嗎?哦,我是說,他是晚上幾點在這兒吊死的?”


    老頭古怪的看著我,卻也迴憶了起來,“那時候警察說好像是夜裏十一點左右,誒,小夥子,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心有所思,便沒再迴答。老頭看了我幾眼之後,便搖著頭離開了,而這時,那獨臂甲蟲終於又出現在樹幹上。


    我之所以能這麽快看到這小東西,是因為此刻正有條不規則的線狀物正和獨臂甲蟲連在一起,準確的說,是它把什麽東西給從樹上拽下來了。


    那東西比獨臂甲蟲大得多,很長一條,超過三米。一看到那東西的顏色,我心裏便是咯噔一下。


    “紅的。”我從地上撿起一片葉子,然後摁住了那線狀物的一頭,這玩意兒就像一根很長、很大,也很爛的皮筋兒,但和我想的不同,雖然也是紅色而且透明,可它的質地卻很硬,然而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東西居然能黏在樹幹上,我試著扯了扯,發現根本扯不動。


    可這時候獨臂甲蟲卻像是炫耀一般,夾著那東西又往下拉了一段。


    “這到底是什麽?”我仔細往樹頂上看,可是除了枝葉,也沒發現任何東西。再一低頭,我突然看到獨臂甲蟲竟然鑽到那線狀物裏麵去了,它那細小的嘴在不斷蠕動,很快,包著它的東西就開始一點一點的褪色,最後,紅色徹底從我眼裏消失了,剛才還那麽明顯的線體完全變成了透明,緊跟著,又化成了灰燼。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獨臂甲蟲,很明顯,那些紅色的東西都被它給吞了,這家夥的食量到底有多大啊?


    我將獨臂甲蟲從樹上拿下來,正要放迴去,突然,頭頂上的樹葉開始窸窸窣窣的響了起來,四下無風,炎炎烈日被一片陰雲遮蔽,一時間,仿佛有一個我看不到的東西在樹頂上緩緩蠕動。


    我皺了皺眉,然後從兜裏拿出三道符紙,貼在了樹幹上,又用一根紅繩將符紙纏繞了三圈。舅舅說過,一般的怨靈如果依附在某些物體之上,用紅繩捆綁靈符的辦法,便可將其束縛。


    可是我知道,在學校裏,這種東西很快就會被人清理,而且我也覺得,事情恐怕不單單是一個怨靈那麽簡單。


    但不管怎樣,我現在是有收獲的。第一,301實驗室應該就是事情開始的地方;第二,朱磊上吊自殺的這棵楓樹上,一定有問題。


    我能力有限,想要弄清一切,就必須知道這樹上到底有什麽,我決定今晚再來一趟,而且還要求助於一個人。


    莊妮薇。


    上次她的言語裏已經透露,來到這煞陰之地,她是帶著某種目的的,這個女人的底細我不清楚,可如果她願意幫忙,或者這件事正好和她的目的有關,憑著她的能耐,應該不難解決。


    嘖,可是我不待見這女人,而且覺得她多半不會幫我。正犯愁呢,剛走出楓葉林,就接到了林政打來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林政問道。


    “準備去找個人,怎麽了?”我聽出他語氣有些奇怪。


    “又出事了。”林政說道,“學校財務科魯科長死了,和黃教授一樣,在辦公室裏,整個人突然就跟溶化了一樣。”


    我一時無語。


    “你快過來吧,我和司徒在財務科樓底下。”林政急忙道。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讓司徒接電話。”說著,我便朝著財務科走去。


    “喂。”


    “司徒,今天那個盧生來學校了嗎?”我問道。


    “應該沒有,昨天他接受警方調查後就沒來上班。”司徒說,“小光已經迴寢室調取了財務科的監控視頻,沒有什麽發現,不過......”司徒頓了頓,“我們上午還是有收獲,林政打聽到,就在一個月前,盧生和黃教授之間發生了一次爭執,沒人知道原因,隻知道他們吵得很厲害。”


    一個月前?又是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盧生踩到了那種奇怪的東西。


    一個月前,盧生開始出現詭異的嗜睡和記憶缺失。


    一個月前,盧生和黃教授發生口角。


    事情的先後順序無法確定,但是,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如果不阻止,隻怕會更糟。


    “司徒,我不過來了,有什麽迴寢室再說吧。”說完,我掛了電話,然後準備去找莊妮薇,現在,她是唯一能幫我的人。可是突然,我又想到了另一個人,於是趕緊撥通了電話。


    “喂,陳傑,有什麽事嗎?”蕭香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我難免有些緊張,“哦,那個,你,你在幹什麽啊?”


    “我?和寢室裏的朋友在城裏逛街呢。”


    “你們一上午都在逛街?”


    “是啊,你問這個幹什麽?”


    “哦,沒事,我就是想請你吃飯。”我就隨便一說,主要是為了確定蕭香和魯科長的死沒有聯係。


    “好啊,什麽時候啊?”蕭香甜甜的笑道。


    “呃,明天吧。”


    “嗯,那就約定了,但這次你可不能隻請我吃食堂,我們到城裏吃午飯吧。”


    第二次約會居然就這樣被我搞定了。


    放下手機之後,我心裏也著實奇怪,如果踩到那種東西就會引發某種結果的話,為什麽蕭香好像沒有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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