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滿是遺憾地歎息著,“要勞逸結合,才是正道。”


    這話顯然叫胤禛猝不及防,半晌才呆愣愣地點頭附和道:“皇阿瑪所言甚是,兒臣銘記在心。”


    其實心裏頗覺得有幾分荒唐之感。


    他總覺得是皇阿瑪觸景傷情,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來。


    康熙做皇上這麽多年,最起碼的識人之術還是有的。


    他一眼就看出來老四這是麵上讚同,其實心底並不以為然。


    當即也不打算多費口舌,去勸說一個固執己見的人改變想法。


    畢竟有些事情,還是得親身經曆過,才能懂得該如何選擇。


    “總而言之,”康熙指著另一張桌子旁的椅子,直接命令胤禛坐下休息片刻,“那是給你準備的。”


    “什麽時候把這些都整理好了,什麽時候再叫朕過來。”


    交代清楚,康熙就在梁九功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挪到了後殿。


    還有那個據說醫術十分高明的老遊醫,也捧著藥一並跟了進去。


    這才坐了多久,康熙的身體就有點支撐不住了。


    他也不怕老四看出什麽端倪來,畢竟他生了重病一事,已經算得上是人盡皆知了。


    “是,兒臣記下了。”


    胤禛一直保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直到聽見虛浮的腳步漸漸消失在大殿裏,他才緩緩直起身來。


    麵上劃過一絲凝重,看來皇阿瑪的病情,是真的很嚴重。


    不過他著實沒想到,那個鄉野大夫,竟然如此得皇阿瑪信任。


    還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輕聲歎了一口氣,胤禛甩了甩腦袋,把這些思緒給甩了出去。


    這些都不是他能插手的。


    望著屋外漆黑如墨的天空,胤禛心裏生出一股子焦急來。


    雖然已經和安安交代過了,但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所以還是盡快把手頭上的事情給處理完,早點結束就能早些迴去了。


    宮裏的胤禛忙得不可開交,府裏的念安也不遑多讓。


    本來都準備睡下了,卻沒想到這大半夜的,竟然還有人登門拜訪。


    “有什麽事情不能等明天再說?”


    念安皺巴著一張臉,煩躁的從被窩裏爬出來,滿臉不愉地抱怨道:“不知道打擾人睡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嗎?!”


    她甚至把被子團成了一團,在上麵拍打著發泄怒氣。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那一丁點兒睡意,還沒來得及享受,就被嚇跑了。


    擱誰誰不發瘋啊。


    “要不奴婢去迴了李側福晉吧?”


    春秋一臉忐忑地提議道,“就說您已經歇下了。”


    顯然,她也知道自家主子這起床氣有多嚴重。


    早知道就不進來稟報,直接在院門口把人給打發走了。


    “算了吧,”念安不喜歡遷怒無辜之人,但她的語氣實在好不起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醒都醒了。”


    “把她叫進來,我倒要看看,這李蘇煙究竟有什麽天大的事情,值得大半夜不睡覺跑這一趟!”


    最後這一句話,甚至都帶出來了幾分肅殺之氣。


    驚的春秋下意識屏住了唿吸,連連點頭,小聲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等李蘇煙在廳堂裏坐下,卻是連一杯茶都沒有上。


    她心裏覺得自己被怠慢了,麵色難看異常,卻因為有求於人,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椅子上好像是紮了釘子,叫人坐立難安。


    幾次三番地詢問丫鬟,榮安側福晉究竟什麽時候才來?


    得到的都是統一口徑的“奴婢不清楚”這樣的迴答。


    弄得李蘇煙一口憋在嗓子眼兒裏,不上不下的。


    差點沒當場撅過去!


    好在,念安也沒有過多為難人的想法,沒讓李蘇煙等太久。


    畢竟這種小絆子,念安可不稀得使。


    終於看見了人影,李蘇煙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滿腹怨氣地陰陽怪氣:“榮安側福晉這待客之道,我算是見識了。”


    “來了這麽久,竟然連杯茶水都沒有,”她撇著嘴,一臉不屑道:“莫不是,榮安院要落魄了?”


    她嘴上這樣說著,其實心底泛著難以言喻的酸。


    畢竟,一踏進榮安院,她就能感覺到這裏的與眾不同。


    那是王爺賦予這所院落的特權。


    將它布置得舒適又溫馨,華貴又大方,處處可見布置之人的用心。


    說不嫉妒,那是開玩笑的。


    可是李蘇煙也知道,自己早已經沒有一敵之力了。


    “不速之客無故登門拜訪,”念安也不慣著她,落座之後,麵無表情地指責道:“我想,沒必要以禮相待吧?”


    說完,就用那雙漆黑透亮的眸子,緊緊盯著李蘇煙,直把人看得忍不住心虛起來,這才移開視線。


    見她戰鬥力這麽弱,念安發出一聲輕嗤,悠哉悠哉的用起茶水來。


    當然了,李側福晉的桌子上也有一杯——而且還是加了料的!


    當然不是那種“料”。


    隻是普普通通的太平猴魁而已,但是念安絲毫不心疼,硬生生往裏加了一整杯茶葉。


    誰讓她打擾自己睡覺來著。


    等她喝完,迴去之後,看她還怎麽睡得著!


    “我……”李蘇煙一噎,隨即理直氣壯起來,梗著脖子,不服氣地說:“我那是有要緊的事情!”


    念安波瀾不驚,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淡然發問:“哦?”


    “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事情,竟然讓大名鼎鼎的李側福晉,連覺都不睡了,非要三更半夜的登門拜訪?”


    “不妨說來聽聽?”


    念安一番冷嘲熱諷,也絲毫沒有打消李蘇煙的想法。


    她努力把這些憤懣的情緒給壓製住,轉而低聲詢問:“你可知道,福晉已經帶著鈕鈷祿氏,在宮裏住了好幾天了?”


    聞言,念安輕撩起眼皮,漫不經心地開口:“知道啊。”


    “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側福晉不會現在才反應過來吧?”


    她句句帶刺,紮的人頭破血流。


    李蘇煙沒想到富察氏竟然會如此難搞,隻得佯裝什麽都沒聽見,繼續問道:“那你就一點都不感到慌亂嗎?”


    畢竟,這件事情,怎麽看都透露著一股子蹊蹺。


    那是規矩森嚴,又階級分明的皇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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