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念安也不出聲催促。


    隻那麽好整以暇地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的人,準備拿出怎樣的謊言,來敷衍自己。


    “對於此事,我的確無話可說,”茹貞輕咬下唇,“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當時隻是太過慌亂,以至於失了分寸。”


    “況且,我與德妃娘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茹貞越說,底氣就越發足了起來,“又何必背上害人性命的罵名呢?”


    念安早就知道鈕鈷祿氏是不會輕易承認下來的。


    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過嘛,她也有她的辦法。


    “唉,”念安忽然歎了口氣,道:“妹妹既然不是有意的,那姐姐也就不追究了。”


    她溫和寬厚道:“快些起來吧,地上涼,你身子骨又不好,免得涼氣入體,生了病那可就不好過了。”


    “是,多謝姐姐體諒。”


    茹貞低著頭,順從地站了起來。


    “我拿你當親妹妹看待,這才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念安輕輕搖了搖頭,含憂帶怯道:“就算是你真的是無意識的行為,可是德妃娘娘卻不這麽認為啊。”


    對方敢當著萬歲爺的麵,在大殿上直接狀告鈕鈷祿氏,可見是已經起了殺心,恨不得把人給弄死方能解心頭之氣。


    果不其然,聽罷,茹貞的身體忍不住小幅度顫抖了一下。


    顯然她也很清楚,自己與德妃已經陷入到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但是心底的恐慌,是絕對不會在敵人麵前表現出來的。


    “那我又能怎麽辦呢?”


    茹貞一臉苦笑,失落歎息道:“不管德妃娘娘是一時誤會也好,還是想趁機報複也罷,半點都由不得我。”


    這是做足了被迫害的姿態,還把自己擺到了弱者的位置上。


    倒是叫念安忍不住嘖嘖稱歎。


    “說來也奇怪,”念安故意問道:“你與德妃娘娘素不相識,她怎麽會突然傳喚你一同入宮呢?”


    聞言,茹貞絲毫沒有慌亂,思忖著道:“許是……想要見一見四阿哥的生母吧。”


    反正都有話在這裏等著自己。


    至此,念安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問不出什麽了。


    但是這趟沒白來!


    總歸也是有收獲的不是嗎?


    “妹妹落了水,又在水裏泡了那麽久,”念安道:“身子骨還是要好好養上一養的。”


    又語重心長地囑咐著:“別想著壞了身子,就幹脆不放在心上了啊。”


    這紮心之言,叫茹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


    她艱澀地扯著嘴角,幹巴巴地擠出來一句:“是,多謝姐姐關心。”


    看她神色,似乎對此早沒有了傷懷,念安的懷疑就愈發加深。


    等迴到榮安院,她看著院子裏那個秋千,在微風的吹拂下晃啊晃的,腳步就隨之慢慢停了下來。


    春秋還以為是主子想坐秋千了,於是主動開口提議道:“主子若是想坐上去玩一會兒,不如先叫奴婢試一試?”


    她可不敢直接讓主子坐上去。


    雖說榮安院的籬笆紮得嚴實,可耐不住能鑽的空子多啊。


    萬一真有人在秋千上做了手腳,摔了自己總比摔了主子強吧?


    “你說,什麽情況下,”念安一臉深思的表情,喃喃問道:“一個人會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呢?”


    這可把春秋給問住了。


    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後憋出來一句不確定的話:“有不治之症的?”


    聞言,念安的眉頭皺得愈發深了。


    春秋心中一慌,連忙擺手否認:“奴婢隻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的!”


    “不!”


    像是想到了什麽 念安的眸光越來越亮,整個人忽然激動起來。


    “你說得對!”


    她這般篤定的讚同,倒是弄得春秋有些無所適從了。


    “嗯?”


    春秋撓了一下側臉,不好意思地說:“奴婢不太懂。”


    “但是主子您明白就行了。”


    “往相反的層麵去想,”念安胸有成竹地分析著,“她不是覺得治不了幹脆放棄。”


    “而是手中有底牌,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糟蹋自己的身體!”


    怪不得她總覺得,鈕鈷祿氏聽聞自己再難有孕的消息後 那反應總給人一種別別扭扭的感覺。


    原來,是有所依仗啊。


    可是,對方一個沒落世家出身,怎麽可能給予她那麽大的支持?


    所以,德妃才是給了鈕鈷祿氏底氣的那個幕後之人。


    就是不知道,雙方的交易內容是什麽了。


    想到這裏,念安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的猜測,十有八九就是對的了。


    鈕鈷祿氏有了兒子傍身,自然就想要脫離德妃的掌控。


    可惜,德妃怎麽可能會願意?


    更別說,過去那些年,她指不定利用鈕鈷祿氏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所以,就幹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這個眼中釘,還有鈕鈷祿氏那個肉中刺,一並處理掉。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卻沒想到,鈕鈷祿氏也是夠狠的。


    竟然想當場把德妃給溺死在池子裏。


    可是,她和德妃之間,又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呢?


    非要置對方於死地才行!


    念安有預感,隻要找到這其中的疑點,她就再也不必擔心鈕鈷祿氏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正院,神色懨懨的福晉靠在軟枕上,時不時地咳嗽上幾聲。


    等白府醫匆匆趕過來之後,還沒把脈,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樣?”


    “我吩咐你的事情,可曾得手?”


    白府醫匍匐在地上,磕磕絆絆地開口:“奴、奴才無能,實在找不到下手的好時機啊!”


    “望福晉恕罪,求福晉寬恕奴才這一迴吧。”


    一邊說,一邊用力地磕著頭,希望以此來求的福晉心軟,饒自己一命。


    “廢物!”


    一聲厲喝,清和咳嗽得更厲害了。


    倘若不是渾身無力,她肯定直接就用東西砸在這姓白的身上了!


    枉自己為他創造出那麽好一個機會,到頭來竟然一無所獲?!


    果然,蠢貨還是不能倚仗的。


    眯了眯眼,清和忽然歎了口氣,“起來吧,我知你不易,這次就暫且先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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