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誅心至極,胤祺可不敢沾上一星半點兒。


    當即發了狠,咬咬牙,發起了毒誓,“請皇阿瑪明察,但凡兒臣有一丁點兒不好的心思,定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這在其他人眼裏,已經算得上是極重的誓言了。


    沒看就連胤禟都有些跪不住了,當即扯了一下胤祺的衣袖,一臉不讚同地喊了一聲:“五哥!”


    明顯就是在勸阻。


    偏偏康熙卻隻當作是一個笑話來聽。


    那些虛無縹緲的神仙鬼怪,不過都是掌權者為了更好的統治腳下這片土地,而編造出來的虛假故事而已。


    如若不然,當初自己剛登基舉步維艱之時,也沒見哪路神仙現身出來幫幫忙啊?


    想到這裏,康熙陡然發出一聲輕笑,在寂靜無聲的空間裏顯得異常嚇人。


    “你這是做什麽?”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溫和起來,卻讓人莫名更加恐慌了。


    “莫不是以為,朕還能做出逼死自己兒子,這樣的事情不成?”


    胤祺的額頭上已經磕出了青色的淤痕,聞言當即大聲否認道:“自是不會!”


    “皇阿瑪對兒臣們的疼愛有目共睹,”他滔滔不絕:“是以兒臣才敢在您麵前實話實說。”


    “反倒是兒臣不爭氣,能有如今這樣的好日子,全依賴於您的寬和和慈愛。”


    說著,臉上就露出幾分羞愧的表情,緊接著又一臉孺慕道:“正是因為有您在,兒子們才有主心骨。”


    “才敢毫無後顧之憂的去闖去拚去幹啊。”


    這番話下來,別說是康熙了,就連跪著的所有人,都深深覺得恆親王是個深藏不露,扮豬吃老虎的主兒。


    瞧瞧,瞧瞧!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萬歲爺原本還怒氣騰騰的呢,現在的臉色看上去都有幾分慈祥了!


    可見能說會道有多占便宜了。


    不過他們到底也是跟著一起受了益,頂多就是在心裏嘀咕幾句罷了。


    要是誰敢拆台……


    那人的墳頭草,怕是已經三尺高了。


    “你呀,”康熙確實覺得驚訝,也不忍再折騰這個老實憨厚的兒子,“起來把頭上的包處理一下。”


    又瞪了胤祺一眼,說他,“做事情也太實誠了些。”


    胤祺聞言隻嘿嘿一笑,並沒有接話。


    一個笑眯眯的,一個雖說繃著個臉,倒是也沒罵人。


    乍一看,這二人之間,竟真的給人一種父慈子孝的感覺。


    可惜這和緩了沒一會兒的氣氛,隨著太子爺的到來,徹底陷入了緊張的焦灼之中。


    風塵仆仆趕迴來的太子,連一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一聽說皇阿瑪平安無事歸來了,就立馬前來拜見。


    可迎頭痛擊的,就是皇阿瑪那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


    “太子迴來了?“


    康熙抬了抬眼皮,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去了何處?可曾見過什麽人沒有啊?”


    上來就把太子給搞懵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康熙似笑非笑地開口說:“怎麽?這個問題很難迴答嗎?”


    “不。”太子迴過神,內心一片冰涼,那點殘存的父子之情,在此刻徹底化為烏有。


    他波瀾不驚地迴道:“兒臣今日一直在營帳中歇息,不曾外出過。”


    “一整天都待在這小小的營帳裏,沒有出去過?”


    康熙顯然不信,又問,“可有人能作證啊?”


    太子搖頭:“隻有兒臣的貼身太監能證明,至於其他人,兒臣就不清楚了。”


    這軟釘子突然頂了這麽一下,叫康熙的臉色陡然變得更差了。


    “你這是在向朕表達不滿嗎?”


    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看向太子目光,再也不是一個疼愛的兒子,而是變成和自己爭搶地位的仇敵了。


    “兒臣不敢,”太子恭敬地說道:“您是一國之君,兒臣怎敢對您心生不滿呢?”


    康熙卻忽然冰冷的大笑幾聲,停下來後一字一頓道:“是不敢,而不是沒有啊。”


    太子滿心煩躁,甚至生出一種毀天滅地的念頭來。


    最後幹脆利落地撂下一句:“您非要這麽想,兒臣也沒有辦法。”


    這對父子之間的交鋒,叫底下跪著的一群人渾身直冒冷汗。


    他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


    竟然要被迫摻和到這天家父子之間的爭鬥之中?


    一個個恨不得找個縫兒鑽進去,好把自己給藏起來。


    免得變成被殃及的池魚。


    “好好好!”


    聽了這話,康熙勃然大怒,吐露著粗重的唿吸,當即就要下令將太子暫時捉拿,看押起來。


    “太子不敬皇父,狂悖無禮,來人呐……”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幸好梁九功眼疾手快,直接一個飛撲墊在了下麵。


    要不然,就這一下,可要把他給磕出個好歹來。


    “萬歲爺!快傳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康熙身上紮滿了牛毛細針,如同一隻刺蝟。


    “怎麽樣?”


    胤祺忙問道:“皇阿瑪沒什麽大礙吧?”


    院正一臉苦澀,隻輕輕搖了搖頭,並沒有吭聲。


    “此事萬不能傳出去,”胤祺一臉凝重,“勞煩您一直在皇阿瑪身邊守著了。”


    院正忙道:“這都是奴才應盡的本分,當不得什麽。”


    “至於其他更艱難的事情,”他一臉的淒風苦雨,“就隻能依靠王爺您來周旋了。”


    可不嘛。


    當今聖上至今為止仍昏迷不醒,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萬一走漏了風聲,那些有狼子野心之人趁機搞些小動作。


    國祚不穩,那才是大患啊!


    “您且放心,”胤祺沉著一張臉,看上去冷靜得很,莫名給人一種很值得信賴的感覺,“事關重大,我自是知道該怎麽做。”


    說完,他就吩咐圖裏琛帶著一隊禁衛軍,以貼身保護的名義,把眾位大臣全都暗中看管了起來。


    又命王端時刻注意外部情況,營造出一種外鬆內緊的氛圍。


    待見到終於醒過來的四哥,胤祺此時才鬆了口氣。


    臉上布滿了後怕,就連衣衫都被冷汗浸濕了。


    “四哥,接下來該怎麽辦?”


    他苦笑著說,“我實在是竭盡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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