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德妃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先退下吧。”


    就知道這幫沒用的奴才們,沒有一個指望得上的。


    還是得自己來才行啊。


    德妃這一思索,一個上午就過去了一大半。


    而念安也終於睡飽醒了過來。


    她慢騰騰地坐起身子,打了個哈欠,又神清氣爽地伸個懶腰。


    難得晚上沒有認床,睡得也太香了,可喜可賀啊實在是。


    “春秋,”她輕聲喊道:“打些水來替我洗漱一番。”


    待淨完麵,漱完口之後,念安拿著帕子擦幹臉上的水珠,一抬頭就看見春秋滿臉憐惜的表情。


    她一怔,有些莫名地問道:“怎麽了這是?有人給你臉色看了?”


    春秋忙搖頭:“不,有您的名頭在,怎麽敢有人給奴婢甩臉子啊。”


    “奴婢隻是心疼您而已,”一說起這個,她就頗為憤憤不平,“從小到大,您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就像是現在,”春秋還挺會拿現成的事情舉例子的,“連給您送些脂粉香膏的人都沒有!實在是欺人太甚!”


    等迴去之後,她一定要尋個機會,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和夫人講一遍才行。


    聽罷,念安不由得失笑道:“傻丫頭,畢竟這裏是宮中,比不得府上自在。”


    “且稍稍忍耐一下吧。”


    春秋雖然是在替主子抱不平,但是見主子心情上並無不虞,當即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是,”盡管還有幾分不情願,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然恢複了平靜,“奴婢曉得了。”


    “那奴婢替您簪發吧?”


    春秋拿起梳妝台前的紅木梳子,就準備替念安梳妝打扮。


    “這個不急。”


    念安卻拒絕了,反而說道:“你去找一件披風來。”


    雖然有幾分疑惑,但春秋還是遵從了吩咐。


    等用披風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念安這起身才走出屋子,徑直往德妃的寢殿走去。


    “額娘,”她一進門,就笑盈盈地開口,“我可是一睡醒,就過來拜見您了呢。”


    她覺得自己孝心可嘉,堪為做兒媳的典範。


    殊不知,德妃正不想看見她呢。


    光是聽見她的聲音,就忍不住一陣頭疼。


    於是隻幹巴巴地說了一句:“你有心了。”


    “我也是頭一次留宿宮中,許多規矩什麽的不太清楚。”


    念安眨巴著無辜的小眼神,平淡的提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要求:“能不能勞煩額娘,替我挽一下頭發啊?”


    富察氏不會是睡了一覺 把腦子給睡壞了吧?這樣無理的要求,也是她好意思能說出口的?!


    德妃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拿出自己最強大的氣勢,厲聲嗬斥道:“富察氏,你簡直就是放肆!”


    “以下犯上,你該當何罪啊?”


    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別提有多驚喜了。


    她正絞盡腦汁想著怎麽整治一下富察氏呢,對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豈不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嗎?


    看著富察氏臉上怔愣的表情,似乎是被自己的威嚴給嚇到了。


    德妃心裏愈發得意起來。


    就在她準備再次開口,好夯實這個罪名的時候,念安忽然出聲了。


    “這挽發,不過是母女二人之間,交流感情的一種方式罷了。”


    她萬分懇切,又失魂落魄的表示:“德妃娘娘若是不願意,那便罷了。”


    “看來我留在宮中,”念安說著,又開始熟練地抹起了眼角,“隻會給娘娘增添不喜。”


    “既然這樣,不如早早離去,也省得娘娘總是看我不順眼。”


    這一迴,竟是連“額娘”都不喊了。


    看上去像是真的被傷到了。


    當然了,德妃也沒有多稀罕那個稱唿。


    尤其是從自己最討厭的人嘴裏喊出來,更讓人覺得渾身不舒坦。


    但是真叫富察氏就此離去,那自己昨日受的那些憋屈,不就白受了嗎?


    為了打消對方這個念頭,德妃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下來。


    “你這孩子,就是個急性子,”假笑著,一張臉僵硬得不能行,“我都還沒吭聲呢,你就妄加揣測,自顧自做了決定。”


    “快坐下吧,不就是梳個頭發,本宮怎麽會不願意呢?”


    對於她的指責,念安根本毫不在意。


    反正自己的目的達成了不就行了?


    “我就知道!”


    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高興又感動道:“額娘嘴上說得兇,其實最疼我不過了!”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兩個人頓時都安靜了一瞬。


    念安是覺得,自己竟然能把那麽惡心的話,輕輕鬆鬆就說了出來。


    看來自己還是有幾分演戲的天賦在身上的嘛。


    於是就樂滋滋起來。


    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而德妃純屬就是被惡心的了。


    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這樣露骨又不成體統的話,一時間心神大受衝擊。


    就連給念安梳頭,都雙目無神地僵直著,隻重複梳那一個地方。


    “嘶——”


    “好疼啊!”


    一聽見這個聲音,德妃就條件反射般打了個寒顫。


    “怎、怎麽了?”


    她慌張又下意識撇清關係地問道:“好好坐著還不舒服起來了?”


    反正夾雜著一些陰陽怪氣的意味。


    “娘娘,”念安捂住後腦勺,紅著眼眶控訴字字句句道:“您就算是看不慣我,也不至於用這樣的小手段,來報複我吧?”


    “什麽意思?!”


    平白被汙蔑,德妃又懵又氣憤,“富察氏!沒頭沒尾的就胡亂指責本宮?”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念安一臉隱忍的委屈,看上去比德妃還要生氣。


    “您嫉妒我年輕也就罷了,為什麽要故意拽掉我的頭發?”


    她看上去快要破碎了似的,“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才長出來的啊!”


    “哈?”


    聽完,德妃隻覺得滿心荒唐。


    “不過是一些頭發而已,你……”


    怎麽這般上綱上線?


    又不是沒有掉過!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念安大聲喊著給打斷了。


    “您嘴上說的簡單,不如我也揪掉一些您的頭發,”她惡狠狠的目光,好像下一秒就要伸出手去拽似的,“看您難受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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