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些無用的空話!


    胤禛隻覺得火氣順著天靈蓋兒直衝而上,憤怒之下竟直接把手裏的證詞給撕成了碎片。


    白色夾雜著墨汁的黑,紙屑在空中紛紛揚揚,最後飄落在地上。


    自己失態了。


    胤禛清楚地知道他現在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卻選擇了放任。


    一直隱忍換來的結果是什麽?


    就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這一刻,原本那些潛藏在冰麵下,不曾顯露出的野心,像是遇見了難以撲滅的大火,變成了一鍋沸騰著的水。


    倘若自己也大權在握,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做起事情來束手束腳的了?


    胤禛不敢深想,這個念頭卻如同附骨之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很少見到王爺這般失態的一麵,蘇培盛心中既是驚訝,又難免生出幾分類似於……心疼?的情緒來。


    原來一向無所不能的主子爺,也會有被逼到困境的時候。


    “或許,”秉持著想為主子分憂的心思,他多嘴說了一句:“這件事情和府裏的人無關,也未嚐不可能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


    幾日來,胤禛的思維一直都陷入了一個誤區。


    他以為,馬車的坍塌,是有人為了對付安安而特地使出來的手段。


    富察府上那個老嬤嬤,似乎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因此,順著這條線往下挖,就再也沒有任何進展了。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


    聽見蘇培盛這番話,胤禛才恍然大悟。


    當日,那馬車上坐的,可不止安安一個人——還有自己啊!


    所以,幕後那人的真正目標,其實是自己才對。


    而安安。


    不過是受自己牽連的無辜之人罷了。


    “我知道了!”


    胤禛猛地一拍桌子,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吩咐下去,這就把當日知曉我行蹤的人,統統找出來!”


    有了粘杆處的配合,蘇培盛的行動十分迅速。


    不出半日,就已經得到了名單。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知道的人比較少而已。


    “都審過了?”


    胤禛仔仔細細看過去,可惜並未發現什麽異常。


    “是,”蘇培盛迴:“這些人都交代得很清楚,並沒有透露任何消息出去。”


    調查似乎再次陷入了困境。


    “可惡!”


    胤禛忽然感到一陣疲憊。


    這幾日,他是天天雍親王、富察府,兩個地方來迴奔波。


    加之既要處理朝堂上皇阿瑪交代下來的事情,自己私底下又要費盡心思去把這件事情給調查清楚。


    整個人就如同一張繃緊了的弓,稍有不慎,恐會傷人傷己。


    “不,不對!”


    自我消解一番,平複好情緒的胤禛,忽然低聲喊了一句:“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我們忘記了!”


    他激動到臉頰泛紅,從有些幹燥的嘴唇裏,吐出來一個名字:“隆科多!”


    “這這這……”


    蘇培盛被嚇壞了,甚至顧不上禮儀尊卑,下意識說道:“隆大人想害您?!”


    “這聽上去實在是太荒謬了!”


    滿臉的錯愕,簡直比大夏天下雪還要令人難以置信。


    “他是沒這個膽子,”誰知,胤禛嘲諷一笑,接著語氣淩厲道:“但是有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這話說出口的瞬間,蘇培盛就已察覺到,王爺心裏怕是已經有人選了。


    自己隻需要靜待吩咐即可。


    果不其然,接下來胤禛就開始了有條不紊的安排。


    “找幾個機靈點的小子,”他目光幽深,晦暗的表情襯得整個人有些殺氣騰騰,“去探查一下我這個好舅舅,”


    “從莊子上迴來之後,都去過哪裏,和哪些人接觸過。”


    “是,”蘇培盛不敢遲疑,連忙應下,“奴才這就安排下去。”


    終於找到一團亂麻中的那個線頭,這一刻,胤禛卸下了一個大包袱。


    整個人看上去輕鬆愉悅了許多。


    “去把馬牽出來,”就連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柔和了一點,“上富察府看你榮安主子去。”


    主子心情好,做奴才的不也跟著高興嗎?


    蘇培盛總算是可以順著說兩句俏皮話了。


    “榮安側福晉這會兒啊,想必和主子爺您一樣,正盼望著您過去呢。”


    一邊說,一邊朝外走著。


    胤禛停下腳步,斜了他一眼,嘴角卻含笑道:“你又知道了?”


    “那可不!”蘇培盛小心陪著笑,“您和榮安側福晉一向心有靈犀的,奴才不過是借機討個好罷了。”


    “行了,”胤禛被奉承得心裏舒坦極了,當即大方表示:“待此件事了,自己去領賞。”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這些天,你也辛苦了。”


    一句話卻把原本嬉皮笑臉的蘇培盛,給說到眼眶泛紅。


    他怔愣了一下,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努力平靜道:“能為王爺分憂,奴才求之不得呢。”


    剛一踏出院門,就碰見了匆匆趕來的嫡福晉。


    “王爺這是又要去富察府上?”


    來不及行禮,清和一開口就帶著些質問的語氣。


    聞言,胤禛隻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著反詰道:“這就是你身為福晉,和本王說話的態度嗎?”


    “王爺心中,”清和聽罷,卻隻覺得悲哀,硬是攢著一口氣,不肯低頭,“何曾有把我當成您的福晉看待?”


    “如果你隻是來說這些老生常談的話,”胤禛一聽見這內容,就油然而生出一陣厭煩,“那就趕緊迴正院去歇著吧。”


    說完,就一手背後,一手放在腹部,抬腳就準備離開。


    “王爺究竟還有沒有把這裏當成家?!”


    誰料,清和竟然直接轉過身,衝著胤禛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院子裏的奴才就跟設定好了似的,“刷”的一下,整齊劃一全都跪了下去。


    “福晉累懵了,”胤禛連頭也沒迴,徑直吩咐道:“這才淨說些胡話出來,去請府醫過來給她看一看。”


    這已經算得上是為福晉圓場的體麵了。


    蘇培盛在心裏唏噓不已。


    王爺還是有幾分念舊情的。


    可是,也得看人家領不領情啊。


    清和直接甩開綠桃攙扶著她的手,快步跑了起來。


    直接一個用力,從身後抱住了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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