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鹽水一起和好的泥巴,均勻地包裹在雞蛋外麵。


    糊上厚厚的一層,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大大的繭。


    念安剛開始還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把雞蛋給打碎。


    可是後來,隨著愈發熟練的動作,她就變得想要從中找出一些其他的樂趣來。


    弄到最後,幹脆不裹雞蛋了。


    直接從罐子裏掏出一把厚墩墩的泥,在手裏捏成各種的形狀。


    甚至為了給小兔子捏出來兩隻耳朵,念安整張臉都快趴到手裏的兔子身體上了。


    直到耳朵成型,她一個激動,鼻尖不小心就碰到了手裏的泥巴。


    上麵直接就顯現出一個明顯的印記來。


    春秋連忙放下手中的蒲扇,立馬就要拿起帕子替主子給擦幹淨。


    可是卻被念安給拒絕了。


    她躲避著,一臉正色道:“先別擦掉,這可是我努力的勳章。”


    春秋愣了一下,猛眨了幾下眼睛,而後吞咽著口水,艱澀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雖然她很不能理解吧。


    但是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嘍。


    對於手中的小兔子,念安是越看越喜愛,竟然舍不得就這樣讓它歸於塵土,於是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再美妙不過的主意。


    “拿個小托盤過來,”她吩咐道:“對了,一定要在上麵鋪一層細沙。”


    雖然不明白主子這樣的要求是打算幹什麽,可是春秋仍舊如常應了下來。


    “快點哦,”念安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我等你迴來。”


    她就雙手捧著泥巴做成的小兔子,雙腿並攏,乖乖巧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那樣子別提有多打動人心了。


    春秋一下子就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軟成一攤水了。


    忙不迭地點頭道:“請主子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迴!”


    說罷,就頭也不迴,一路狂奔著往屋子裏跑去了。


    小書房裏。


    胤禛剛一坐下,連信都還沒打開,就眯著眼睛開始揉起了額角。


    臉上的不耐煩清晰可見。


    他實在不明白,福晉是怎麽得知自己在這個莊子上的?


    他當時明明根本就沒有提及!


    一瞬間,想得越多,反倒是讓胤禛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蘇培盛低頭哈腰地不敢吭聲。


    一直屏息凝神,希望自己能夠毫無存在感。


    “信呢?”


    又捏了捏眉心後,好半晌,胤禛才開口說道:“拿過來。”


    蘇培盛不敢耽擱,連忙雙手把信給奉上。


    “這麽厚?!”


    看著厚厚的一個信封,胤禛忍不住詫異問了一句。


    聞言,蘇培盛故意裝傻,憨笑了一下,沒有迴話。


    當然了,他也明白,剛剛的問句,隻是主子爺的自言自語而已。


    並沒有叫自己迴答的意思。


    在主子麵前當差,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色。


    什麽時候該吭聲,什麽時候該閉嘴,這裏麵可是有學問著呢!


    一目十行看完一頁紙後,胤禛把它放到最下麵,接著看起了第二頁。


    直到三大頁信看完,他的眉頭已經皺到都能層巒起伏了。


    就連周身的氣壓,也越來越低。


    直麵巨大壓力的蘇培盛忍不住在心裏埋怨起了福晉。


    也不知道在信裏都寫了些什麽,竟能把主子爺氣到這種地步。


    自己也真是倒黴催的。


    偏偏被他給拿到了這封信。


    現在好了,還得直麵主子爺的怒火。


    “蘇培盛。”


    “奴才在!”


    胤禛低沉又壓抑的的聲音一出,原本還在走神的蘇培盛立馬應聲道。


    “你安排人手,”隻聽見主子爺沉聲吩咐道:“快馬加鞭,即刻啟程,返迴京城。”


    蘇培盛心中困惑不已卻不敢遲疑,立馬應下:“是,奴才這就下去準備。”


    剛往後退了一步,就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胤禛忽而歎了口氣,“備馬,我親自迴府一趟。”


    “啊?”


    這下子,蘇培盛再也忍不住,發出詫異的疑問聲了。


    這怎麽……還帶改變主意的呢?


    不,不是。


    最重要的是,要把側福晉一個人留在莊子上,真的好嗎?


    “主子,主子——”


    去而複返的春秋手裏,並沒有拿著念安需要的東西。


    可是臉上激動的表情,卻讓人無法忽視。


    “您一定想不到,”她一路小跑,喘著氣開口說話:“奴婢剛剛在莊子上碰見誰了!”


    “是神仙也好,是凡人也罷,”念安根本沒有任何興趣,“我一點都不關心!”


    她一字一頓道:“我叫你去拿的托盤呢?”


    眼神分明又無奈,“再不拿過來,小兔子可就要幹在我手上了。”


    春秋一被提醒,這下子才想起來自己的任務。


    一臉懊惱地又跑了迴去。


    念安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無聲地歎了口氣。


    是不是把原本文靜的性子,培養成現在這樣子,也不太好?


    “主、主子,”這一次,喘氣聲更大了,“托盤拿過來了。”


    原本念安還想說一聲,那細沙呢?


    後來轉念一想算了。


    這不過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迴去叫秋嬤嬤說說她就行了。


    “哎呀我這豬腦子!”


    念安正準備把小兔子給放到托盤上去,就看見春秋對著自己腦門兒狠狠一拍,接著忽然轉過身,從後麵的石桌上,拿了什麽東西出來。


    “主子要的細沙!”


    是一個小碗,裏麵盛著的正是細細的沙子。


    “撒上去吧。”


    念安不由得挑挑眉:“不用撒太多。”


    “主子,您猜一猜,”春秋一邊撒,一邊激動地說著:“奴婢剛剛碰見誰了?”


    好家夥。


    念安都無奈了。


    合著自己剛剛說的話,這丫頭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啊。


    “誰?”


    念安漫不經心地開口:“難不成,是當今皇上啊?”


    “您可千萬別亂說!”


    一句話嚇得春秋眉毛都快飛了。


    她忽然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卻仍舊露出一副後怕不已的樣子。


    “您就不能少嚇奴婢一次嗎?”


    看著主子仍舊淡定自若的模樣,春秋一臉幽怨地開口。


    “幸好這裏沒有旁人,”她小聲咕噥著,“萬一被人聽了去,可怎麽辦啊?”


    一聽這唐僧念經一般的話,念安頓時無精打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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