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專業的人才就是靠譜,落雨隻用了幾刀下去,那個土匪頭子就已經怕到恨不得哐哐磕頭求饒了。


    “既然這麽怕死,”太子半蹲了下去,語氣裏帶著些淡淡的困惑,“為什麽還不把指使你的人,說出來呢?”


    “小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土匪頭子覺得自己冤枉極了,“小的就是無意間得知幹了這票,能發筆大財!”


    “起了貪心,所以才帶著弟兄們下山去發筆橫財的啊。”


    他哭到眼淚鼻涕一把把,到處都是。


    看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嫌惡移開了視線。


    “你這話啊,”太子無聲地歎了口氣,“騙騙旁人也就算了。”


    他嗤笑道:“你們當時,可是衝著殺人害命去的。”


    “到現在,你都還不肯說實話嗎?”


    土匪頭子的哭聲頓了一下。


    他以為自己可以蒙混過關的。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不太行了。


    眼裏閃過一道厲光,他在思索,究竟怎麽樣才能保住自己這條性命。


    “算了吧,”太子見他死不悔改的樣子,直接站起身,極為冷酷地吩咐道:“就此了結了吧。”


    說罷,徑直轉身就離開了。


    土匪頭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刀戳中了胸口。


    新鮮的血液噴湧而出。


    他瞪大了眼睛,嘴裏不停的往外吐著血。


    眼中全是不甘與不可置信。


    明明……明明他就要交代了的。


    為什麽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可惜這些困惑,隻能等他到地下,再去尋找答案了。


    夜色下,太子背身而立,樹葉沙沙作響,可是他看上去,渾身卻遍布孤寂。


    “二哥,”胤禟期期艾艾地上前去,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大仇得報,你應該高興才是。”


    這話不假。


    隻是他……


    太子忍不住苦笑一聲。


    好半晌,他的聲音才從風中緩緩傳來:“九弟,你有想過,當皇帝嗎?”


    一句話把胤禟給幹懵了。


    他像是被咬住尾巴的貓,蹭的一下跳了起來。


    滿臉震驚,嗓子都喊劈叉了。


    “太子二哥!”


    “你可不要害弟弟我啊!”


    甚至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神情看上去警惕極了。


    餘光瞥見老九這般模樣,太子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怎麽?”


    逗弄人,也顯得格外有趣起來,“兄弟之間,說些私房話,也不可以嗎?”


    “這這這……”胤禟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睛裏瞪出來了,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二哥,您、您還是我二哥吧?”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這位一向眼高於頂的太子二哥,會不會被什麽精怪給附體了啊?


    怎麽說的話,這麽讓人受不了呢?


    太子爺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害怕個什麽勁兒啊?”


    “孤還能吃了你不成?”


    孰料,這話一出,胤禟恨不得整個人縮成一團,臉上驚恐的神情,毫不作偽。


    被這麽給一打岔,太子剛剛才生出來的幾分憂鬱心思,頓時消散殆盡了。


    不管之後的路如何,總歸他也算是為了那位杏花姑娘報仇了。


    隻希望下輩子,她能投生到一個好人家,幸福美滿的度過一生吧。


    至於另外一個掉落懸崖的姑娘,自己也會找到元兇,以慰她的在天之靈。


    “多虧了曹大人的鼎力相助,”太子笑著誇讚道:“否則這一行,怕是沒那麽順利。”


    大庭廣眾之下,這番毫不掩飾的讚賞,可以稱得上是隆重了。


    太子帶著兩位王爺,終於要啟程迴京了。


    這也就意味著,皇阿瑪交給他們的任務,總算是順利完成了。


    “太子爺過獎了,”被推在風口浪尖之上的曹寅,隻能痛苦又甜蜜地笑著迴道:“這都是奴才應當盡的本分。”


    “哪有哪有,”太子打定主意要把曹寅給綁到他們的繩子上了,“如果不是曹大人您先一步取得他們的信任,這件事情怕是沒那麽順利啊。”


    此話一次,在後麵被五花大綁,押解迴京的一些大臣,頓時都忍不住把殺人的目光,看向了曹寅。


    有的甚至忍不住掙紮起來。


    看樣子像是想要當場動手來著。


    在在這樣的仇恨眼神中,曹寅竟然還能八風不動。


    太子見狀,心裏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對方的心性。


    不愧是能從這件事情裏全身而退的江南織造啊。


    似是想到什麽,太子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


    “孤與弟弟們就先行一步了,”他直接瀟灑利落地跨上馬背,居高臨下地說道:“曹大人,後會有期啊。”


    這話聽起來還蠻親近的。


    可是曹寅卻忍不住一哆嗦。


    他賠著笑臉,恨不得趕緊把這尊大佛給送走。“恭送太子爺、恆親王、純郡王,”左右逢源,一個不落,“此次是奴才招待不周,下次定讓三位爺盡興!”


    話音剛落,胤禟的腦袋就從馬車的簾子後麵探出來了。


    眉開眼笑地表示:“曹大人這話我可記下了,別到時候不認賬啊。”


    “不敢不敢。”


    曹寅連連否認:“自然銘記於心。”


    太子看完這一幕,雙腿一夾馬腹,“駕”字擲地有聲。


    棗紅大馬頓時向前疾馳而行。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紫禁城裏,剛收到密信的康熙,此時心情卻算不得多好。


    他知道自己年紀大了,禦下的手段,也較之年輕的時候,溫和了許多。


    可這不是那些蛀蟲們,敢明目張膽啃食國之根本的倚仗!


    而且,這裏麵竟然還有,他心腹中的心腹。


    “咳咳咳咳……”


    許是被氣壞了,康熙竟然抑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萬歲爺,”一旁的梁九功慌忙端起一杯溫水,眼中是深深的憂切:“您喝口水,潤潤嗓子。”


    接過杯子,一飲而盡之後,康熙大喘著氣,平複著自己喉間的癢意。


    “老四和老八,”他卻不得歇息,仍舊記掛著吩咐下去的事情,“近來可有什麽動靜?”


    梁九功斟酌了一下,最終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雍親王府一向都是安安靜靜的,”他不敢說得太過,用詞也很謹慎,“八貝勒府上,倒是挺熱鬧的。”


    氣氛靜默了片刻後,康熙忽然冷笑一聲。


    “老八還是那副老樣子,”他批評起一個人的時候,那叫一個惡毒,“死不悔改!”


    “老十三呢?”


    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康熙出聲問道:“他在宗人府裏,可一切都好?”


    這話梁九功可就有底氣迴了。


    “十三爺有雍親王明裏暗裏的照看,”他微微笑著,撿些萬歲爺愛聽的話說:“日子自然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得到了滿意的迴答,康熙的臉總算是沒那麽緊繃了。


    “那就好。”


    而後又突然歎息般說了一句:“老四還是很重情的啊。”


    梁九功可不敢接這樣的話。


    隻能低著頭,當自己是個聾子,什麽都沒有聽見。


    “今天怎麽忙到這麽晚啊?”


    念安都已經睡過一覺了,迷迷糊糊中感覺到那個熟悉的味道在靠近,下意識問了一句。


    “把你吵醒了?”


    胤禛立馬停下動作,極為小聲地問道。


    “沒有啦,”念安的聲音還帶著些不自知的軟糯,“我剛好渴了。”


    話語未落,胤禛就已經端著一杯倒好的溫水重新過來了。


    喂著念安喝下去後,又問道:“還有要再來一杯嗎?”


    “不用了,”念安搖搖頭,緊接著拍拍操,示意道:“你快上來睡覺吧。”


    “好,這就來了。”


    趕忙把杯子放迴去,胤禛輕手輕腳卻動作利索地躺在了外麵。


    下一秒,兩個人中間就跟裝了吸鐵石似的,自動黏在了一起。


    胤禛孔武有力的臂膀,把嬌小可愛的念安,正正好好攬進了懷裏。


    聽著他強勁的心跳聲,還是充盈在鼻息下麵,好聞的草木香。


    念安帶著笑意,慢慢閉上了眼睛。


    而今夜的胤禛,溫香暖玉在懷,卻難得的失眠了。


    究其原因,就是皇阿瑪交給自己和老八的那個重任。


    催債這種事情,在任何時候都是不討喜的。


    更別說,他們這次需要催迴借款的人,還不是一般人。


    朝廷重臣另當別論。


    胤禛不怕得罪他們。


    反正都是臣子,也不敢當眾叫囂。


    難就難在,那些王公貴族,宗室親王。


    個個都是難啃的硬骨頭。


    據胤禛所知,不少從國庫借了錢的大臣,背後都有各個皇子阿哥的身影在。


    是以,根本不能從那些個官員們那裏找突破口。


    擒賊先擒王。


    他必須得先找出來一個讓大家都會產生懼怕心理的人,殺雞儆猴。


    那麽接下來的路,就會順暢許多了。


    而這唯一的人選……


    “怎麽了?”


    念安被胤禛輕柔的撫摸給弄醒了,她睡眼惺忪地問:“睡不著嗎?”


    “沒有,”胤禛的語氣飽含歉意,“吵到你了?”


    “那我去旁邊的軟榻上睡好了。”


    說著就要起身。


    “不要!”


    念安直接緊緊摟住了他的腰,“我剛好也睡不著了,幹脆聊聊天好了。”


    心下無奈又甜蜜。


    胤禛重新躺了迴去。


    “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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