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有人把戲台子都給搭建好了,自己不去,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已經決定好要再入宮一趟,那麽府裏的事宜就得提前歸攏好。


    免得有人以為自己不在,就想暗戳戳地使些小手段。


    “張起麟。”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門的人去做。


    “奴才在。”


    在蘇培盛那略帶嫉恨的眼神中,張起麟心中得意,麵上卻一派冷靜地進了書房。


    “明日我要入宮一趟,”胤禛冷然道:“榮安院那邊,就交給你負責了。”


    “是,”張起麟這下子是一點也得意不起來了,甚至還有點想哭,嘴巴卻很迅速地應道:“奴才保證,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記清楚了,”胤禛還是不太放心,又下了一劑猛藥,“你榮安主子好,那就一切都好說。”


    言外之意就是,倘若有人想仗著身份,來命令張起麟。


    那麽,他拚了這條命,也得把人給攔住了。


    否則,就不必再談其他了。


    “請主子爺放心,”張起麟彎腰行禮,無比鄭重地說道:“奴才明白了!”


    胤禛想了想,突然出聲說道:“還有,那些飯菜,明日再供應一次即可。”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萬一把其他人給逼急了,誰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麽對安安不利的事情來。


    俗話說,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雖然胤禛心裏覺得自己可以護得住安安還有孩子。


    可是,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有些手段,的確是防不勝防。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幹脆把這些苗頭給掐死在搖籃裏。


    今天隻是一個震懾。


    再加上後麵給的教訓,已經足夠她們看明白眼下的形勢了。


    敢伸手?


    別說爪子了,就連腦袋都給你一起剁下來!


    “我怎麽總覺得,有點奇怪呢?”


    嚐著口味完全不一樣的飯菜,念安小聲嘟囔了一句。


    當然了,春秋她們忙著為胃口大開的主子前後忙活著,自然也就沒有聽見這話。


    “主子,”春秋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湯輕輕放到念安手邊,“您快嚐嚐這湯,看著湯底清亮,一點也不油膩。”


    念安看了一眼,隻因嘴裏還含著一口櫻桃肉,待完全咽下去之後,才淡淡說道:“先擱那兒吧。”


    春秋輕手輕腳地把那碗湯放下,臉上帶出了不太明顯的憂愁。


    主子這是哪裏又不順心了?


    王爺午後不是已經把人給哄好了嗎?


    “我說,”念安一看氣氛瞬間冷凝下來,頓時哭笑不得道:“你們不必這樣大驚小怪的吧?”


    “我隻是這會兒忙著吃其他菜,湯一會兒再喝也不遲啊。”


    春秋立馬請罪:“是奴婢擅作主張,讓主子憂心了。”


    念安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


    還是保持著一模一樣的笑容,用盡量柔和的聲音說道:“這有什麽好怪你的呢?”


    “別蹲著了,快起來吧。”


    隻是心裏卻不大痛快起來。


    自從有孕之後,自己就被周圍的人給看護寶藏似的照顧了起來。


    每日少吃一口東西,就要弄到人心惶惶。


    有時候,念安會產生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錯覺。


    自己好像是被拚命喂養,等待著長大的豬崽子。


    罷了罷了。


    這話說出去,恐怕旁人還會認為自己矯情。


    “嗯,”念安端起湯,喝了一口,欣慰地點點頭,“確實不錯。”


    看主子順順利利把湯喝了下去,春秋立馬鬆了口氣。


    也有心情說幾句俏皮話了。


    “主子下午睡得可真熟,”她笑得一臉很有深意,“看來呀,還是王爺有招!”


    念安一聽這話,頓時紅了臉頰。


    這丫頭,做什麽怪呢!


    她眼波流轉,橫了春秋一眼。


    不過,嘴角卻忍不住上揚起來。


    某人確實挺有辦法的。


    一想到胤禛今天下午哄自己睡覺時的場景,念安羞澀的同時,心裏又帶著幾分甜蜜。


    明明多寡言沉默的一個人啊,沒想到竟然能做出那麽多改變。


    或許,這就是喜歡吧。


    “我要聽故事,”念安躺在床上,薄衾蓋到了脖子下麵,隻露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還有肚子裏的寶寶,也要聽他阿瑪講故事!”


    這般理直氣壯的要求,要是擱在旁人身上,胤禛隻會感覺到厭煩,更無答應的可能。


    可是放在安安身上,就隻剩下可愛了。


    胤禛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塌陷了一塊。


    “好,”他溫柔應下,“那安安想聽些什麽故事呢?”


    說著,又把手放在了念安肚子的位置,“還有寶寶。”


    “嗯——”


    念安眨巴了幾下眼睛,而後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得意洋洋道:“我要聽,話本上的風月故事。”


    一句話,把胤禛給弄僵住了。


    話本?


    他從來都沒有看過什麽話本子。


    現在要講一個風月故事,這簡直就是在為難人啊。


    胤禛看著如同偷吃到燈油一樣,笑到花枝亂顫的小狐狸,沒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磨人精。”


    低聲念了一句。


    卻認命般起身,去念安常去的桌子下麵,拿出一本書來。


    “你你你……你怎麽知道——”


    念安話一出口,還沒說完,就立馬捂住了嘴。


    天耶!


    差點說漏嘴了。


    隻留下一雙明亮的眼睛,骨碌骨碌轉著。


    一看就知道,在打著什麽壞主意。


    “想問我怎麽知道書在那裏?”


    胤禛拿著書,慢慢走了過來。


    “我可沒有哦,”念安一口否定,“我就是胡亂說的。”


    卻眼神飄忽,明顯就是在掩飾。


    “好了,時辰不早了,”胤禛無奈地搖搖頭,“我不會講話本上的故事,但照著念還是會的。”


    念安“嘿嘿”一笑,幹脆側身,滿是認真地盯著在自己床沿坐下的男人。


    胤禛先是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心裏一陣吃驚加無語。


    這上麵寫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安安看多了,不會把腦子給看傻吧?


    “快開始呀。”


    念安拽了拽他的衣袖。


    被催促著,胤禛隻好硬著頭皮念了下去。


    可是,有些話看的時候還不覺得,但是一說出口,就覺得滿心尷尬。


    頭皮都忍不住一陣發麻。


    “怎麽不讀了呀?”


    念安眯著眼睛,聲音軟糯可愛,還透著股慵懶勁兒。


    “讀,”胤禛連忙繼續讀了下去,“你快閉上眼睛睡吧。”


    心裏卻暗暗做下了決定。


    待晚些時候,一定得找些正經的話本子。


    翌日。


    胤禛一大早就收拾妥當了。


    甚至昨天晚上都沒有宿在榮安院。


    隻是為了今日的好戲,做充足的準備。


    永和宮裏。


    德妃聽到葉嬤嬤的通稟,臉色有一瞬間目的達成的欣喜。


    太好了!


    看來老四那個逆子,果然還是在意佟氏那個賤人多一點!


    不過沒關係,她會好好的,好好的利用這一點。


    胤禛一進來,就看見德妃殷切的笑容。


    “老四來了,”她第一次對她這大兒子露出這般笑容來,“快坐下。”


    “來吃些點心,”說著,德妃還把碟子往胤禛麵前推了推,“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做足了一副慈母的模樣。


    胤禛的目光落在了那些點心上。


    心裏忍不住嗤笑一聲。


    這上麵的糕點,沒有一樣是他愛吃的!


    就這也好意思說出口?


    不過,麵上卻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態來。


    “多謝額娘,”胤禛的身體微微離開了椅子一點,“勞額娘為兒子費心了。”


    “這有什麽?”


    德妃心裏得意得很,一點溫情就把老四給收買了?


    果然是被佟氏教養出來的,和她一樣蠢笨不堪!


    “你是額娘的兒子,額娘不為你費心,還能為誰操心呢?”


    胤禛聽著這話,隻覺得無比諷刺。


    德妃究竟是怎麽樣厚著臉皮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胤禛沉默不語,又惹得德妃心生不滿了。


    不過,她還有其他目的,所以,勉強壓下心中的憤懣,用盡量溫和的聲音說道:“你上次匆匆而來,額娘不巧病了。”


    而後一臉落寞地歎氣道:“沒能及時出去看望於你,老四啊,你千萬不要記恨額娘啊。”


    說罷,就殷切地看向胤禛。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身為人子,他還能做出不孝的事情來嗎?


    “怎麽會?!”


    胤禛一口否認,而後以退為進道:“也是兒子迴來的不是時候,叫額娘左右為難了。”


    然而這話聽著,怎麽都有些刺耳。


    德妃把它歸結於自己與大兒子之間的氣場不合。


    “額娘,兒子此次前來 就是想問問您,關於那個……”


    德妃一口接過了話頭:“你說的,可是那個荷包?”


    “正是。”


    胤禛明白,自己最好表現更加情緒外放一點。


    可惜在這個充滿壓抑的永和宮裏,他注定做不出來太多情緒來。


    德妃目光哀傷地看著胤禛,眼淚說來就來。


    “我原本想好了要瞞一輩子的。”


    她看上去悲傷極了,“可是我心裏始終有個結。”


    說著,她就捂著臉,突然嗚咽著哭了起來,“我最初是不打算讓你知道這件事情的。”


    見額娘如此作態,胤禛驚覺自己心中竟無半分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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