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給我五哥遞個消息,”一迴府,念安顧不得自己有些疼的腳底,立馬吩咐道:“說今天送去大理寺的人,冒犯了我。”


    隻這一句話,富察府上,就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了。


    小全子得了吩咐就退出去了。


    而念安則是在春秋的伺候下,脫下了繡花鞋,褪去了羅襪。


    “嘶——”


    春秋半蹲在地上,一聽見主子發出痛唿聲,立馬停下手,憂心忡忡地問道:“怎麽了主子?是不是奴婢太用力了?”


    念安眉頭緊蹙,輕輕搖了搖頭,“無礙,繼續吧。”


    春秋狠狠咬著下唇,手下的動作卻輕的不能行。


    待慢慢把羅襪褪下去之後,才看見主子瑩白的腳側,竟然磨出了水泡!


    “主子,這可怎麽辦啊?”


    春秋心疼到眼淚“刷”的一下掉了下來,“奴婢這就去……”


    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主子受傷的地方可是腳啊。


    府醫來了有什麽用?


    從小到大,主子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要是玉竹姑娘在這裏就好了。


    “打盆熱水來吧,”念安還是覺得,得泡泡腳才能祛乏,在春秋出去之際,又叮囑了一句:“小點聲,注意不要讓秋嬤嬤發現了。”


    “主子放心,”春秋抹了一把淚,“奴婢曉得的。”


    前幾日突然下了一場春雨。


    明明細如牛毛,沒想到秋嬤嬤卻還是著了涼。


    這些日子,一直咳嗽個不停。


    她怕影響甚至傳染給念安,於是一直躲在屋裏,不肯出來。


    在接觸到滾燙熱水的那一瞬間,念安舒坦地喟歎了一聲。


    “怎麽樣?交代給你的事情,完成了嗎?”


    念安閉著眼,任由春秋在那裏為自己按壓腦袋。


    “主子放心吧,”一提起這個,春秋可就興奮起來了,“那個綠蘿啊,簡直配合到不能行!”


    “嗯,”念安點點頭,“辛苦你了。”


    “可得給我們春秋姑娘,賞賜一件好東西。”


    說著,她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荷包來。


    遞到春秋麵前:“喏,專門給你帶的。”


    春秋紅著臉囁嚅道:“這本就是奴婢該做的。”


    手卻不聽使喚地接過了那個小荷包。


    主子出門一趟,哪怕是辦正事,也不忘記給自己帶東西。


    光是這份心意,就足以令人動容了。


    “這是……”


    春秋打開荷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慢慢從裏麵掏出一個琺琅懷表。


    “怎麽樣?”念安扭過頭,笑著問她:“還喜歡吧?”


    春秋感動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確實很喜歡這些稀奇的小物件。


    原本以為,這點小愛好,自己私底下收集一些就足夠了。


    卻沒想到,主子竟然都看在了眼裏。


    還付諸了行動!


    “奴婢很喜歡,”春秋感動到熱淚盈眶,“謝謝主子!”


    “喜歡就好。”


    念安滿懷欣慰地笑了笑。


    自己送的禮物,能被人這般珍視。


    不得不說,確實很讓人窩心。


    “拿根繡花針過來吧。”


    待感覺到水沒那麽熱了之後,念安吩咐道。


    春秋一愣,下意識勸說道:“這麽晚了,刺繡對眼睛不好。”


    “主子還是明天再動針線吧。”


    “我不是要刺繡。”


    念安見春秋誤解得很徹底,頓時哭笑不得的解釋道:“我是要用針,把腳底的泡給紮破。”


    “這怎麽能行呢?!”


    春秋想也不想的就覺得不靠譜,就提議道:“要不還是奴婢去富察府上一趟,把孫玉竹姑娘給請過來,讓她給您看看再說吧。”


    “不用了,”念安直接拒絕了,“這腳底的水泡啊,拖得越久就越疼。”


    春秋沒有辦法了,隻能聽從主子的安排。


    當看見那根小小的繡花針在燭火上燎完之後,主子直接紮在腳底的那個水泡上。


    春秋嚇得都不敢看,瞬間閉上了眼。


    “好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主子的聲音響起,“把連翹粉拿過來。”


    這是念安聽了玉竹的建議,特地吩咐人炮製的。


    雖然說效用沒有多大,但至少聊勝於無吧。


    “什麽?!”


    胤禟滿心不解,當即就吼起來,“四哥傷都還沒養好呢,還要長途奔波,根本就是……”


    “住口!”


    胤祺很少如此疾言厲色。


    因為他心裏的想法,和老九一樣。


    都覺得皇阿瑪這次的命令,來的毫無依據。


    說什麽讓四哥迴京養傷,畢竟宮裏的太醫更多,紫禁城的風水也更養人。


    可是誰不知道,皇上早就把太醫院的院正給帶過來了。


    簡直……簡直就是故意想讓四哥不好過!


    胤禟越想越氣。


    轉身就往屋外跑去。


    “你去哪兒?”


    胤祺在他身後喊道:“給我站住!”


    “我就是去找皇阿瑪評評理!”


    胤禟的腳步頓了一下,轉過頭的時候,眼眶都有點發紅。


    見狀,胤祺也無聲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才艱澀開口:“沒用的。”


    滿是頹唐和無力。


    “皇阿瑪做的決定,什麽時候更改過?”


    他苦笑道:“你去了,又有什麽用呢?”


    又在心底補充了一句: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甚至還有極大可能,會被一起遷怒。


    “我不管!”


    胤禟雙手握拳,顯然在壓抑著怒氣。


    他也很清楚,他那個皇位坐久了的皇阿瑪,現在變得早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


    不,也不對。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們這些個兒子,都沒有得到過任何來自於阿瑪的寵愛。


    尤其是和太子比起來,更像是從路邊撿的。


    “我知道,”胤禟看著還想阻止他的五哥,突然開口了,“我知道我去了,可能也不會改變事情的結果。”


    “甚至,還會被罵嘛。”


    “我不在乎,”嘴上這樣說,其實臉上卻帶著隱隱的倔強,嘀咕著:“反正我被罵的次數都數不清了。”


    “哥,”他忽然淺淺地笑了一下,“有時候,做事情不一定是非要看見結果,才去做的。”


    胤祺聞言愣住了。


    他根本沒想過,自己那個看起來一向沒心沒肺的弟弟,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嘴唇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把那些不讚同的話,咽迴了肚子裏。


    或許,是他們一直都看低老九了。


    他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隻這一點,就已經比大多數人,強上太多了。


    “好,”想明白之後,胤祺也不再做阻攔的惡人了,相反,他甚至讓胤禟附耳過來,嘀嘀咕咕的傳授他經驗,“聽我說……”


    胤禟聽得兩眼放光。


    時不時讚歎一句:“妙啊五哥。”


    而後又一臉懊惱:“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硬生生把胤祺給捧的,一禿嚕就把肚子裏的存貨,全交代出去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說的有點多了。


    無視胤禟那“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五哥”的眼神,胤祺以手握拳,放在嘴邊清了清嗓子。


    “好了好了,”他開始趕人,“還不趕緊去,省得一會兒四哥走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胤禟滿臉別有深意地笑著。


    那模樣一看就是欠打。


    眼瞅著他五哥馬上就要鬧了,於是趕緊找補道:“我這就去了,醞釀一下感情嘛先。”


    臨走前還不忘貧嘴:“今日聽五哥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說罷,還雙手抱拳行了一禮,“以往是我狹隘了,佩服佩服!”


    胤祺明明是被誇獎的一方,看上去卻尷尬得不行。


    甚至那張俊秀的麵容上,難得浮現出了幾分紅暈。


    “行了!”


    他有點惱羞成怒,趕人的心迫切得很,“話都說完了,還不趕緊去!”


    胤禟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


    終於在自己被收拾之前,趕緊跑開了。


    永和宮。


    “什麽?!”


    德妃還沒舒坦幾天,就聽見葉嬤嬤稟報,說烏雅一族的族人,竟然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行兇!


    已經被押送到大理寺了。


    “簡直……簡直放肆!”


    想了半天,又急又氣的德妃隻能說出來這樣一句話。


    “究竟是給他們的膽子?”她感覺自己被氣到頭昏腦脹的,“竟然大膽到如此地步?”


    葉嬤嬤心裏腹誹了一句。


    還不是您在背後給他們擦屁股擦得多了。


    於是自然而然的就沒了敬畏。


    可是嘴上卻還是得安撫著:“娘娘別急,說不定,這是一個誤會呢?”


    她隻能往好了說:“等大理寺的人調查清楚了,很快就把人給放了。”


    德妃以手撐著腦袋,她這會兒突然開始反胃起來。


    隻覺得頭重腳輕的,不舒服極了。


    想來是急火攻心導致的。


    德妃怎麽說也在宮裏浸淫了這麽多年。


    能坐穩四妃位置的人,哪個不是有點聰明在身上的。


    她知道這會兒自己不能急。


    越急越容易出錯。


    德妃抿了抿唇,這會兒皇上不在京,她其實有的是機會把人給撈出來。


    暗自做了決定之後,她就打算去找人把事情給平息下來。


    可是,等一站起來,身體忽然一晃,緊接著就在葉嬤嬤的驚唿聲中,直碩碩地向旁邊倒去。


    “娘娘——”


    葉嬤嬤都嚇壞了,幾步跑上前當了個肉墊子,才讓德妃免於直接摔在地上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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