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家主子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的模樣,秋嬤嬤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就說!


    怪不得迴門那天,夫人把自己偷偷叫到一旁,千叮嚀萬囑咐的,說什麽一定要時時刻刻關注著側福晉的言行舉止,一旦發現有什麽不妥當之處,別猶豫,立馬指出來。


    當時秋嬤嬤還滿心不解呢。


    沒嫁入雍親王府之前,所有人都擔心以格格的性子,怕是不適合嫁入皇家。


    生怕哪天突然就傳來什麽不好的消息。


    可是隨著入府之後,秋嬤嬤逐漸發現,哪怕自家格格依舊是那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卻意外的適應雍親王府的生活。


    甚至連王爺的心思,都揣摩得清清楚楚。


    這下子她可就放心了。


    格格這般心裏有成算,不管前路如何,總能護住自己。


    可惜沒放鬆多久,秋嬤嬤就驚恐地發現了一個事實。


    一個令她隻是想想就忍不住恐慌的事實。


    更別說訴諸於口了。


    這時候她才迴想起來,當初夫人的叮囑,不無道理啊。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


    “老奴知道您心思澄澈,又善識人心,”秋嬤嬤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可是,您就沒有發現,您——”


    正說著呢,突然停了下來,偷偷摸摸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之後,才又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您沒有把王爺,當成自己的夫君啊。”


    是的,念安看上去和胤禛相處得十分和諧。


    有時候甚至可以用甜蜜來形容。


    可是,隻有親近的人才能看出來。


    她並沒有把胤禛全然放在心上。


    對於這個和自己都已經有了最親密關係的夫君,念安卻一直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胤禛來,她高高興興地接待。


    讓他有迴到家的溫暖的感覺。


    胤禛不來,她也能自得其樂。


    一點都不在意對方是歇在了前院還是其他人那裏。


    “這樣不好嗎?”


    念安略顯苦惱地反問了一句。


    她覺得這樣挺不錯的啊。


    沒有人規定,一個女人嫁給男人之後,就必須全心全意圍繞著對方生活吧。


    尤其是富察家給了她底氣。


    讓念安不需要擔心失寵之後會被府裏的奴才捧高踩低。


    秋嬤嬤愣神了好一會兒。


    她嘴唇甕動著,很想說一些話來反駁。


    “自古以來……”


    是啊,自古以來就是這個樣子。


    格格這樣的想法,其實已經算得上是離經叛道了吧?


    但是,但是格格明顯過得很開心啊。


    秋嬤嬤心中正在劇烈掙紮著。


    她一邊覺得,祖宗禮法不可違背;一邊又因為疼愛念安,覺得這樣下去其實也不錯。


    不過還是春秋看得明白。


    她和冬夏兩個人,算得上是和格格一起長大的。


    格格有兩個大秘密。


    其他人幾乎都不知情。


    一是,別看格格總是一副嬌弱無力的樣子,其實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二嘛,就是格格不止一次扮成富興少爺,光明正大地出了府。


    那個時候春秋不懂啊。


    她心裏怕的要死。


    既害怕格格出門遇見什麽不好的事情受了欺負,又唯恐女扮男裝的事情暴露。


    到時候格格一定安然無恙,但是她們這些為奴為婢的,怕是隻有被發賣出去了。


    可是後來,跟著格格去的地方多了,春秋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麽冬夏從來都是格格說什麽,就做什麽了。


    半分都不曾質疑過。


    因為,格格所做的一切事情,在其他人看來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偏偏格格以女兒之身,沒有仗著富察府任何的勢力,僅憑一己之力就做到了。


    從那個時候起,春秋就完完全全成為念安的頭號追隨者。


    而這些事情,是不能和秋嬤嬤說的。


    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思想觀念不同。


    秋嬤嬤倘若知道念安膽大妄為到敢去沾染什麽商賈之事,又是珍寶閣的幕後大東家。


    怕是連一個囫圇覺都睡不著了。


    是以,隻能用話術把秋嬤嬤給哄住了。


    “嬤嬤,咱們的所思所想,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主子,”春秋看出來念安的意思後,主動上前挽著秋嬤嬤的胳膊,笑意吟吟地哄著人:“現在主子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不是已經達成目的了嗎?”


    這話屬實讓人沒法接。


    秋嬤嬤麵色複雜。


    她糾結了好久,最終才搖頭歎息道:“老奴逾矩了,還請主子切勿把老奴剛剛說的話,放在心上。”


    念安連忙反駁:“怎麽會?”


    她拉著秋嬤嬤皮膚已經有些褶皺的手,無比真心實意地說道:“嬤嬤待我如親女,我也待嬤嬤如親人一般。”


    而後像小時候一樣,把腦袋埋進秋嬤嬤的懷裏,小聲卻又十分堅定地表示:“嬤嬤安心,我一定會為嬤嬤養老送終的。”


    而後又抬起頭,像極了一隻即將離開家的小貓,不安地問道:“我離不開嬤嬤的,嬤嬤也不會離開我吧?”


    秋嬤嬤溫柔卻慈愛地撫摸著懷裏的那顆圓潤潤的小腦袋。


    聽到那些話後,眼眶不由得就濕潤了。


    明明平時多能說會道的一個人呐,此刻卻隻能連聲應著:“哎,哎。”


    “格格放心,”秋嬤嬤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玩笑語,卻又讓人很容易就能聽出來裏麵的決心:“老奴還要伺候到小主子長大呢。”


    念安佯裝羞澀地捂住了臉。


    “嬤嬤!現在說這個還早著呢。”


    正院。


    胤禛忙了一整天的文書公務,雖然覺得頭昏腦脹,但是關於弘昀中毒的事情也迫在眉睫。


    原本他不想動用粘杆處的。


    畢竟那些人表麵上隻是為了專門去樹上捕蟬,或者陪他玩耍的。


    皇阿瑪現在愈發加緊了對各個皇子們的控製。


    胤禛可不想因為這個暗地裏的勢力,而被康熙注意到。


    從而遭受打壓。


    可是,可是一想到弘昀躺在床上,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胤禛的那顆心就動搖得越發厲害。


    他遲遲做不下決定。


    直到蘇培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主子爺,福晉求見。”


    胤禛聽見這話,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頭。


    不過到底還是念著幾分嫡妻的體麵,於是應允了。


    “讓福晉進來吧。”


    胤禛把說完,趕在福晉進來之前,把手心裏握著的東西放進了抽屜裏。


    清和進來後,低垂著眉眼,絲毫不敢亂看。


    先是行了一禮,“妾身參見王爺。”


    待被叫起來後,沉默了好一會兒。


    直到胤禛忍不住開口:“福晉前來,可是有什麽要事?”


    清和又忍不住心口一酸。


    自己是王爺的嫡福晉啊。


    過來找他,就一定得是有事情才可以嗎?


    不過她顯然已經很適應這種冷待了。


    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妾身此次前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告知王爺比較好。”


    清和表現得有些為難,說出的話卻十足的吸引人的好奇。


    胤禛沒有接腔,不過也那沒有打斷,任由她自顧自地說下去。


    “府裏的禦膳房……”


    清河眸光閃了閃,似是不太相信般,略顯遲疑地開口:“最近也隻有,榮安院的人接觸得多一些。”


    “所以,福晉的意思是?”


    胤禛微微眯著眼,原本手裏還把玩著一個空杯子,此刻也停了下來。


    清和滿臉為難:“妾身隻是順著陸太醫的說法,往下查了查。”


    又為自己找了一個讓人根本無法反駁的理由。


    “畢竟,二阿哥他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才……”


    “所以妾身覺得,會不會是有人,在暗地裏做了手腳?”


    而後極為激動地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定不能放過這個幕後黑手!”


    胤禛冷眼旁觀著福晉的表演。


    一言不發。


    直到最後清和在胤禛沒有絲毫波動的眼神裏,漸漸熄了聲。


    “那依福晉看,是誰有資這個膽子,敢對一個孩子,下毒手呢?”


    清和露出思索的表情,半晌後才遲疑著搖了搖頭:“妾身也不清楚。”


    “是啊,”胤禛意有所指:“畢竟這府裏,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也太多了。”


    “根本讓人分不清楚真假。”


    清和幹笑著附和道:“是啊。”


    胤禛陡然發出一聲嗤笑,而後語氣難辨地說道:“不過聽福晉剛剛的意思是,弘昀病逝一事,是榮安院那邊動的手腳?”


    清和連連否認:“妾身並無此意,”她蹙著眉頭,臉上都是為難:“隻是查來查去,也隻有榮安院那邊……”


    胤禛猛地把茶盞放在了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


    嚇了清和一跳。


    “福晉若是無事,就先迴去吧,”他心裏膩味又厭煩,“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就不要捕風捉影——”


    “福晉,你應當知道,身為嫡妻,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吧?”


    這話就有些嚴重了。


    隱隱有些指責清和這個嫡福晉不堪為妻的意味。


    倘若被旁人聽了去,恐怕又要生出不少事端來。


    哪怕已經對王爺的無情有了清楚的認識,這一刻,清和還是覺得心痛難耐。


    她連忙跪下,卻無聲地抗議著。


    胤禛不想把自己的嫡妻想得那麽壞。


    尤其是他們之間曾經還有過一個乖巧聽話的兒子。


    所以他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


    “起來吧,你又沒做錯什麽。”


    隻不過到底還是心裏的氣不太順,於是帶著刺說了一句。


    清和這才起身。


    沉默著,也不為自己辯解什麽。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僵硬又冷凝。


    這其實已經是常態了。


    自從弘暉去世之後,清和就變得不愛說話,整個人都沉默得如同一幅畫像。


    胤禛本就不是話多的人。


    又怎麽可能主動開口呢?


    “王爺,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清和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提出了離開。


    “嗯,後院的事情,福晉還是多上點心。”


    胤禛一點沒覺得自己哪裏說的不對。


    倘若他突然剝奪福晉的管家權,對方才會食不下咽呢。


    清和毫無異議地應下。


    她走出房間後,帶著慣有的笑,迴頭看了一下。


    她這次過來,就沒想過能達成什麽目的。


    作為一個旁觀者,清和看得清清楚楚。


    以王爺對榮安院那邊護著的勁兒,除非下毒暗害弘昀是他親眼所見,否則一切紙上談兵的空話都是免談。


    隻不過,她還是選擇來了一趟。


    畢竟,哪怕再堅固的城牆,隻要日複一日地挖,總有挖開的那一天。


    更何況,信任本就薄得跟一層紙一樣。


    這次不成,還有下次。


    隻要有一顆疑雲的種子種下,日後遲早會長成參天大樹。


    到那時……


    清和低著頭,突然無聲地笑了笑。


    今天陽光很不錯。


    是個去落棠院的好日子。


    “迴稟主子爺,福晉又帶著人,去落棠院看望李側福晉了。”


    蘇培盛早早得了吩咐,一發現福晉的動靜,就趕緊過來稟報了。


    隻是他不太明白。


    福晉這般大張旗鼓的,府裏上上下下都肉眼可見,為什麽王爺還要使人暗中盯著呢?


    “嗯,下去吧。”


    胤禛已然想到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了。


    他想起來自己答應過念安今天晚上要陪她一起用膳。


    於是強迫自己甩掉腦海裏那些惱人的想法,又練了幾張大字之後,這才去了榮安院。


    “怎麽了?”


    用過晚膳,兩個人一起消食散步的時候,看著有些神思不寧的胤禛,念安開口問道。


    “無事。”


    他不欲讓這些事情打擾到念安,更何況,他早已經習慣了自己承擔並解決所有事情。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說說嘛。”


    念安搖晃著他的胳膊,懇求的目光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胤禛說不出口。


    他不知道怎麽掩飾自己的卑劣。


    為了不被皇阿瑪懷疑,他竟然連自己兒子的死,都不敢動用人手去查。


    這樣懦弱的,膽小的自己,怎麽能在喜歡的人麵前展現出來呢?


    不可能!


    “我之前都說過了,”念安伸手撫平胤禛一直皺著的眉頭,“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告訴我。”


    “就算是我幫不上什麽忙,但是讓人難受的事情,說出來就會好受很多的。”


    “一直憋在心裏,時間久了,就會變成心病的。”


    念安振振有詞,說的胤禛都覺得有道理了。


    他忐忑地開口,斟酌著換了個說辭。


    “如果,如果有一件事情,你一個人做不了,或者說,你做了可能會導致更大的麻煩,”胤禛這是第一次示弱,明顯不太適應,說的磕磕磕絆絆的,“那你會怎麽選擇呢?”


    念安略一思索,心裏就明白了,能一個王爺,此刻愁眉莫展的,大概就隻有皇位上的那位了。


    再結合雍親王府最近發生的大事。


    明顯就隻有弘昀是阿哥的死了。


    看來,王爺是打算動真格了。


    自己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那當然是去向更厲害的人求助啊。”


    念安理所當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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