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念安從一陣熱意的裹挾中醒來。


    她眼睛還沒睜開,就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濕濡在唇角眼梢暈染開來。


    “別鬧了,我好困。”


    念安口齒不清地嘟囔著,手掌也順勢推諉著。


    胤禛其實早已經醒了。


    在上書房多年的作息,讓他養成了早起的習慣。


    但是這次大婚,盡管是納側福晉,皇阿瑪還是給了三天的婚假。


    這就意味著,胤禛不用再早早起來,隻能吃點好克化的點心,連茶水都不敢多喝。


    生怕早朝的時候,突然想去小解。


    溫香軟玉在懷,胤禛第一次生出了不想起床的念頭。


    他一筆一畫用眼神描繪著念安的模樣。


    一點一點把人刻進心裏。


    白皙的小臉因為熱意,睡到紅撲撲的。


    嘴巴微微張著,肉嘟嘟粉嫩嫩的,時不時伸出小舌舔舐兩下。


    胤禛看著那粉嫩唇瓣上的濕潤。


    原本隻是單純享受這一刻安寧充實的想法,不知不覺間陡然改變了。


    他的眼神驀地變得危險了起來。


    黑眸仿佛被定住了,像極了餓壞了的狼,直勾勾盯著懷裏的肉。


    本來想著大白天的,安安估計臉皮也薄,就過過眼癮算了。


    偏偏懷裏的小女人非要到處點火。


    睡個覺,一個晚上姿勢能換七八個。


    如果不是最後自己把人箍進懷裏,恐怕現在連個被子角都撈不到。


    隻是這樣就苦了胤禛了。


    那雙光溜溜的小腿,卡在他的雙腿之間,像極了滑不溜秋的魚尾。


    時不時地動一下。


    偶爾從要害處蹭過,已經足夠讓人欲火難耐了。


    現在倒好,一個翻身,腦袋一動,找了個極為舒服的姿勢,徹底把嘴巴對準了胤禛的喉結處。


    念安唿出的熱氣,就像是烈性春藥。


    讓人根本無法抵擋。


    但是胤禛好歹記得今天是敬茶的日子,不能讓福晉久等,免得給念安落下一個不敬正妻的名聲。


    於是暗自忍耐著。


    隻是不能疏解,好歹也解解饞啊。


    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乖,不能再睡了,”胤禛的臉被推開,竟然也沒有生氣,而是極為耐心地哄人起床:“一會兒敬完茶迴來再接著睡好不好?”


    念安隻覺得耳邊有一隻蒼蠅,一直在嗡嗡嗡個不停。


    她幹脆徹底趴在床上,把腦袋往被子裏一蒙,做足了掩耳盜鈴的姿態。


    “再不起,我可就要施展絕招了啊。”


    胤禛的狠話被理所當然的無視了。


    他牙根癢癢,覺得好氣又好笑。


    無奈之下,還是向團成一團的念安伸出了“魔爪”。


    “不要了……嗚嗚……我起!我起還不行嗎?!”


    念安來迴竄動著,又哭又笑的,語不成調。


    胤禛一邊撓著癢癢,一邊把人從被窩裏給薅出來。


    等兩個人都起來,早上已經過去了一大半。


    而秋嬤嬤她們進來替念安梳洗的時候,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實在是側福晉這副模樣太容易惹人誤會了。


    淩亂的小衣鬆鬆垮垮,在肩膀上半露不露的。


    眼角泛著幾絲紅意,眸光瀲灩,還時不時地打著哈欠,困倦疲憊的模樣,像極了情事後“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描述!


    秋嬤嬤暗地裏用譴責地目光偷偷瞪了雍親王兩眼。


    她知道自家格格那如出水芙蓉般的樣貌。


    但是王爺也太急色了些。


    就不能,就不能等到晚上再行房事?


    若是傳出去了,自家格格還怎麽做人?


    心裏存了事,秋嬤嬤就打定主意要把榮安院的奴才好好整治一番。


    堅決不能傳出對側福晉不好的風言風語來。


    蘇培盛看著吃個東西都有些睜不開眼的榮安側福晉,沒忍住把目光投向了自家王爺。


    那一言難盡的表情,明明什麽都沒說,卻像是什麽都說了。


    胤禛隻覺得冤枉。


    他明明除了親親抱抱什麽都沒做!


    一個晚上加一個早晨,都快憋成忍者神龜了。


    結果還是承擔了不屬於他的罵名。


    早知道,早知道——


    算了。


    胤禛歎了口氣。


    就算是早知道又能怎麽樣呢?


    他又不可能在念安不清醒的情況下,和她稀裏糊塗的成為夫妻。


    他想要的,自然是兩個人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的水乳交融。


    “喝點枸杞鴿子湯,這個補氣血。”


    想到這裏,胤禛親自替念安盛了一碗湯端到她麵前。


    旁邊伺候的蘇培盛硬是沒能插上手!


    誰讓他動作不夠快呢?


    “唔,”念安其實已經清醒了,但是腦子就是不轉圈,但是她好歹還記得自己已經嫁入了王府,硬是慢半拍,才迴了一句:“謝謝王爺。”


    秋嬤嬤的目光,由原本的焦急,已經變得欣慰了。


    是的,她們就是這般沒有底線。


    念安隻是記得迴了一句謝恩,就足以讓秋嬤嬤她們覺得很不錯了。


    格格年紀還小呢。


    不能再苛責更多了。


    “走吧。”


    好在胤禛根本不在意這點小事。


    他伸手替念安擦了擦嘴角,起身牽著她的手就要往外麵走。


    走到半路,被冷風一吹,念安總算是徹底清醒了。


    她迷茫發問:“去哪啊?”


    胤禛覺得,過去三十年裏,都沒有今天歎的氣多。


    可偏偏他哪怕無奈歎氣,也覺得十分甜蜜。


    自己真是瘋了!


    胤禛暗自罵了一句。


    轉而故意使壞逗弄念安:“這是誰家的小美人?本王準備把你偷偷帶出去給藏起來!”


    話一出口,胤禛心下就覺得不好。


    自己是在開玩笑,但是萬一安安當真了怎麽辦?


    她要是哭了,自己可不會哄人啊。


    胤禛剛想開口解釋,就聽見念安脆生生的應答:“是雍親王家的,給藏!”


    粉嫩的旗裝,映襯著俏生生的小臉,在太陽底下,仿佛一束光瞬間照進了胤禛心裏。


    好半天,他才啞著嗓子附和:“是,是胤禛的,會把你好好藏起來的。”


    安安,這是你自己闖進來的,不怪我。


    所以,以後就永遠陪著我吧。


    胤禛的目光愈發晦澀。


    念安就跟沒看見似的,拉著她的手,春遊般蹦蹦跳跳往前走。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胤禛偷偷把手握得更緊了。


    “咱們是去給福晉敬茶對吧?”


    快到正院了,念安才恍然大悟。


    “你怎麽不走了啊?”


    她剛抬腳,就被拉迴了原地。


    胤禛心裏在做著激烈的鬥爭。


    因為他上心,所以才更不願意讓念安受這份委屈。


    是的,在他看來,沒有做成嫡妻的念安,需要跪下給嫡福晉敬茶這件事情,就是受了大委屈。


    但是,隻有敬了茶,才算是被嫡福晉徹底承認為雍親王的側福晉。


    一時間,胤禛陷入了兩難。


    不同於胤禛的思慮過度,念安一直都是極為心大的那種人。


    在什麽山頭唱什麽歌。


    既然成了側福晉,又別無選擇,何必糾結於過去呢?


    隻會平白給自己添堵。


    “快點吧,”她催促著:“一會兒福晉該等急了。”


    胤禛遲疑又小心翼翼地問:“你,不覺得委屈嗎?”


    念安隻覺得莫名其妙。


    她雖然搞不懂身側這個男人的想法,但是直覺告訴她,應該這樣說。


    “有王爺陪著,我有什麽好委屈的呢?”


    一句話把胤禛給哄開心了。


    兩個人並一群奴才,這才又走動起來。


    從榮安院到正院,明明不遠的距離,硬生生被王爺和側福晉走成了鵲橋的感覺。


    蘇培盛在一旁看著,隻覺得牙酸。


    正院的廳堂裏。


    福晉桌麵上的茶水,已經換了第三遍了。


    宋格格她們原本還互相說著小話,偶爾不著痕跡地恭維福晉幾句。


    好歹沒有讓場麵冷下來。


    可是隨著太陽越升越高,不僅福晉臉上沒了溫和的笑意,就連宋格格她們,也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話頭。


    其實這時候,但凡有個人站出來,說幾句俏皮話暖暖場子,氣氛也不至於和結冰的湖麵似的,能凍死個人。


    可惜,這裏在座的幾位,有一個算一個,都打著看念安好戲的心思。


    又怎麽會有人出言相助呢?


    終於在福晉等得快不耐煩,準備叫綠蘿出去看一下人到哪了的時候,胤禛攜手念安才姍姍來遲。


    福晉還沒開口,胤禛就先說話了。


    “今日是本王有事耽擱了,來得遲了些,福晉一向溫婉賢惠,應當不會介意的吧。”


    說罷,還眯著眼看了清和一眼。


    福晉能怎麽辦?


    她隻能故作大度道:“當然了,榮安妹妹大喜的日子,王爺來遲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到底還是看不慣王爺當眾維護別的女人,福晉不軟不硬地頂了個釘子迴去。


    “嗯,福晉既然不介意,那就開始敬茶吧。”


    胤禛說完就坐在了正對門空著的那把椅子上。


    又示意蘇培盛把茶盞端給念安。


    “側福晉富察氏,給王爺、福晉敬茶。”


    念安跪在蒲團上,雙手把茶盞舉過頭頂。


    福晉被搶了話,又不能拆台,隻能順著王爺的意思表現下去。


    她眼裏這時候才把念安的全貌給看進去。


    袖子裏手,不自覺地掐了一下手心。


    富察氏一直名聲不顯,沒想到,竟然長了這樣一副花容月貌。


    比之李側福晉,也不遑多讓。


    甚至因為通身的氣派,反而讓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的氣質。


    福晉接過茶,抿了一小口,隻覺得苦澀異常。


    “快起來吧,”她隻失態了一下,很快就變成了那副大度包容的樣子:“別的話本福晉也不多說了,這株石榴手串賞給側福晉,就盼望著你能為王爺多生兒育女才好呢。”


    念安接過後,毫不猶豫地戴上:“多謝福晉了,妾身定會好好努力的。”


    一句話把清和給噎了個半死。


    她臉上的笑都僵硬了一下,可最終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念安介紹著其他人。


    整個廳堂裏左右兩側的位置上就坐了三個人。


    原本左側第一個位置,是側福晉李蘇煙的。


    但是誰讓她昨天晚上非要跳出來找存在感,惹惱了王爺被禁足了。


    是以,今天隻有三位格格在場。


    剩下的一兩個侍妾之流,根本沒有資格坐著。


    左邊第二個位置上,長著一張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正是生了兩個格格卻又早夭的宋泠月格格。


    一身煙青色旗裝,配上通透的翠綠色碧玉簪子,和她的氣質十分相配。


    隻是眼角的皺紋和看著古井無波的眼神,才能讓人意識到,這是一位失去了兩個孩子的母親。


    “格格宋氏,見過榮安側福晉。”


    宋泠月嫋嫋起身,做了個福身禮。


    “宋格格請起。”


    念安幹脆利落地坐在了左側第一個位置上,待宋泠月完全行完禮後才叫了起來。


    “這是一個紅珊瑚手串,送給格格把玩,還望宋格格不要嫌棄。”


    念安一示意,身後的春秋就立馬把盒子打開,裏麵裝著一串精致圓潤的手串,一看就知道價錢不菲。


    宋泠月抿了抿嘴角,接過後謝了恩。


    其餘兩位分別是格格鈕鈷祿茹貞和格格耿妙妙。


    待看見她們二人和自己的手串是一樣的之後,宋泠月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自己好歹也為王爺生過孩子,側福晉就這樣作踐自己嗎?


    宋泠月不甘心。


    她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委屈,麵色隱忍地看向了王爺。


    然而胤禛這會兒在幹嘛呢?


    他忙著看念安像個儲藏糧食的小鬆鼠一樣,念念有詞地扒拉著自己的存貨,看準備給大格格和三阿哥送什麽東西好呢。


    兩個精巧的小玩具是送給兩位阿哥的,一看就是孩子們這個年紀喜歡的。


    至於給大格格的,則是一套天藍色寶石頭麵。


    日後可以當做嫁妝的那種。


    對於新鮮玩具,三阿哥弘時自然愛不釋手。


    二阿哥畢竟年紀大上一些,盡管也很意動,但還能平淡待之。


    可是在看見阿瑪麵無表情的臉色後,三阿哥還是依依不舍地放下了。


    “行了,”胤禛看著這個小兒子唯唯諾諾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既然是你們榮安額娘給的,就好好收著吧。”


    喜從天降,三阿哥差點沒高興到驚唿出聲。


    胤禛眼皮子直跳,還是警告了一句:“但是切記不能玩物喪誌,否則……”


    “阿瑪方放心,兒子記下了。”


    弘時連忙應承著。


    就衝你這小子答應得這麽快,我就放不下心來!


    宋泠月原本沒打算做什麽的。


    她深知自己無子無寵無家世。


    有的隻剩下王爺那點憐惜。


    應該用在正地方才對。


    但她就是忍不住。


    尤其是看見王爺對這個新的側福晉百般關懷,萬般寵愛的樣子,她心裏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啃食。


    又酸又痛。


    明明當時自己離側福晉也就一步之遙了。


    偏偏……


    宋泠月掐著手心,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佯裝困惑,不經意地開口:“今日請安,榮安姐姐沒看見李姐姐,就不覺得奇怪嗎?”


    話音剛落,就得到了一個淩厲的眼神。


    是胤禛在暗中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嗯?”念安是真的不清楚,她滿臉迷茫地抬頭,徑直問道:“我不知道啊,王爺可清楚緣由?”


    胤禛點點頭,麵不改色地胡言亂語:“李氏病了,我讓她多休息休息,少出來走動,免得加重了病情。”


    念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接著為難道:“那我要去看她嗎?”


    胤禛一口拒絕:“當然不用,等她病好了再見過你也不遲。”


    這般旁若無人的相處,讓屋子裏其他的女人都跟吃了一大口沒熟的柿子似的,又酸又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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