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親王喊出口之後,顧不得其他兄弟詫異的目光,徑直快步飛奔過去,時機卡得剛剛好。


    在富察念安摔倒前的那一瞬間,胤禛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身。


    好細。


    怎麽會這麽細?


    明明隔著薄薄的旗裝,可是偏偏卻好像能感覺到那滑嫩的肌膚,在手心裏輕輕滑過的觸感。


    胤禛突然覺得燙手了起來。


    尤其是掌心接觸的位置,仿佛有一團看不見的火,在緩緩燃燒。


    富察念安早在被攬住之後,雙臂已經下意識地伸出,攀住眼前人的臂膀。


    她一抬頭,就和一雙黝黑深沉的眼睛對視上了。


    富察念安茫然驚慌的眼神中,映出了一個陌生又極具存在感的人影。


    她鼻翼上因為慌張而生出的幾滴汗珠,再加上被難以忽略的男性氣息熏染而染了粉意的漂亮臉蛋,像極了懵懵懂懂自己撞到獵人懷中的小兔子。


    胤禛心裏閃過一絲滿足的喟歎。


    他這幾日說不出口的焦躁,在此刻終於得到了疏解。


    最終還是太子他們陸續上前,才打斷了兩個人仿若一眼萬年的對視。


    “四弟,佳人在懷的感覺,”也隻有太子敢這般打趣:“是不是很好啊?”


    說著還故意擠了擠眼,明顯就是在看熱鬧。


    一句話驚醒了正在失神的胤禛,和腦袋一片空空的富察念安。


    他鬆開手,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胤禛還是和以前一樣冷著臉不吭聲。


    隻有背在身後的手指,不自覺地撚了撚。


    像是在迴味些什麽。


    富察念安再不通俗務,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個弄不好,恐怕隻會更糟糕。


    她連忙行了個蹲禮,低著頭,小聲且堅定地說道:“多謝……王爺相救,臣女感激不盡。”


    她並不知道救了自己的男人,是哪個王爺。


    盡管知道穿著四爪蟒袍的人是太子爺,從他口中聽見“四弟”二字,富察念安也不清楚這位王爺的封號。


    其他人當然也聽出來了她話語中的停頓。


    一時間不少探究且玩味的目光都朝著她衝了過去。


    無疑,這的確是個極美的女人。


    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秀女中間,也能讓人一眼隻看見她。


    但是,這般淺顯的心機,故意崴腳,又裝作不認識雍親王什麽的,著實有些過於愚蠢了。


    這是哪家的女兒,穿著打扮看起來出身應當不俗,偏偏淨想攀高枝。


    但是,在看見那張芙蓉麵之後,眾人都一陣恍惚,又覺得她也不是不可以原諒。


    “不必。”


    雍親王終於開了尊口,說了他迄今為止到這裏之後的第一句話。


    冰冷又簡短。


    在外人看來,就是不想和富察念安扯上關係的意思了。


    隻有太子好笑地搖了搖頭,這個老四啊,還是這般口是心非。


    當年孝懿仁皇後病重,四阿哥曾經被放到毓慶宮和太子一起住過一段時間。


    這也是他長大之後,理所當然的成了太子黨的主要原因。


    是以,太子對四阿哥的個性,也算是有些了解。


    倘若他真的對這個秀女沒有一點興趣,根本就不會出聲提醒,再出手相助。


    想到這裏,太子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他清了清嗓子,儒雅有禮地問道:“不知這位秀女,是哪家的?”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眼神都不對勁了。


    好家夥,這是太子爺也對這個秀女感興趣了?


    二男爭一女,這傳出去可不是什麽好名聲啊。


    “迴太子爺,臣女之父乃是富察馬齊。”


    富察念安一咬唇,輕聲迴道。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話給這些個阿哥爺造成了什麽樣的騷動。


    正如她根本不了解雍親王是四阿哥一樣,她也不知道富察馬齊乃至富察一族在當下的勢力。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靜到連風聲都能聽見了。


    很快,十四貝子就用難以掩飾的妒意,陰陽怪氣道:“怪道四哥如此上心,原來是知道佳人是誰啊。”


    這話說得誅心。


    就差擺明了在雍親王頭上安上一個想要大逆不道,結黨營私的罪名了。


    其他人也是臉色一變。


    要說剛剛還是在看好戲,現在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怎麽這種好事就沒有落到自己頭上呢?


    要是這位富察格格真嫁給了老四\/四哥,那可就不單單是讓人羨慕了。


    “十四弟慎言,”雍親王眼裏的不耐煩一閃而過,嚴肅警告道:“事關秀女清譽,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十四貝子不服,又想說些什麽反駁。


    可是在看見富察念安後,還是氣衝衝地閉上了嘴。


    他可不想做了推手。


    萬一老四真的得到了富察一族的支持,那可就真成心腹大患了!


    就在這寂靜無聲,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刻,雍親王再度開口了:“富察……格格,似乎並不是因為沒站穩差點摔倒的,對嗎?”


    胤禛都沒有發現,自己今天說的話,比過去幾天說的都多。


    富察念安一聽這話,立馬抬頭向胤禛望去,眼裏全是再真誠不過的讚同。


    那充滿了信任的目光,讓人不由得渾身僵硬,卻又心裏甜蜜。


    她在看我。


    眼裏隻有我。


    胤禛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髒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否則怎麽會跳得那麽快?


    富察念安也不傻,當然能聽出來這是在為自己洗脫冤屈。


    於是立馬接話:“是,臣女好像突然踩到了什麽東西,才不小心滑了一下。”


    這就怪了。


    禦花園裏每日都有專人打掃,就連一個小石子都會被清走。


    但是看著富察念安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說謊。


    “既然這樣,”太子爺發了話:“那就好好檢查一下吧。”


    旁邊的瓜爾佳氏一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死死低著頭,腦門上直冒汗。


    大腦高速運轉,絞盡腦汁在想脫身的辦法。


    直到幾個嬤嬤離得越來越近。


    瓜爾佳氏一狠心,裝作起身讓檢查的模樣,卻故意腳一歪,“哎喲——”


    伴隨著尖叫,她正正好好倒在了太子爺的腳上。


    這下子,整個禦花園,徹底跟蝗蟲過境般,寸草不生了。


    永和宮。


    德妃聽說了禦花園選秀的事故之後,氣得臉色鐵青,沒忍住當場摔了手裏的茶盞。


    “逆子!”


    葉嬤嬤在一旁噤若寒蟬,一句勸慰的話都不敢說。


    作為德妃娘娘從庶妃走到四妃之一的見證者,她深知德妃的心結。


    雍親王是德妃娘娘的第一個兒子。


    她當時還地位卑下,根本沒有資格撫養自己的孩子。


    於是四阿哥就被抱養給了佟貴妃。


    養母最怕的,不就是被生母給摘了桃子嗎?


    於是佟貴妃拚了命的阻止四阿哥和德妃娘娘接觸。


    但這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德妃怎麽可能不在意呢?


    小衣服小鞋的,都沒少做。


    隻是沒有一次能被四阿哥穿在身上的。


    漸漸的,德妃娘娘就泄了氣。


    尤其是再度有孕之後,又生下了極得萬歲爺喜愛的六阿哥,還起名為胤祚,那這不就把德妃的全副心神都給占住了嗎?


    原本對四阿哥還有幾分母愛,隻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


    唉,都是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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