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稍微那麽一尋思,當即都反應過來。


    “夏夫人說的,可是某個負心漢的故事?”


    “記得,怎麽不記得,說是有人剛上岸,便迫不及待地拋棄了辛苦供他讀書的枕邊人,另攀高枝,當真是無情薄幸得很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狗男人……好像也姓杜?”


    “你們這故事不全啊,後麵還有更勁爆的呢,聽說新婦生的女兒心腸惡毒,月月給原配所出的姐姐下毒,害得她毀容破相不說,還逼著她替嫁寒門。”


    “結果壞事做盡遭了天譴,自己被蟑螂咬傷中了劇毒,反倒變成了個醜八怪。”


    “連保和堂都受了牽連,整整倆月沒開門……”


    保和堂,是北安侯府的產業。


    雖未指名道姓,但故事的主人翁是誰,所有人心知肚明。


    “看來咱們聽的都是同一個故事呢。”夏夫人笑著做出了總結,“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喪良心的事碰不得,好人自會有好報。”


    “鄭娘子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福氣還在後頭呢。”


    眾人連連點頭,“那是那是。”


    杜若哪裏會不懂夏夫人的用心,這是故意提及杜家的那點子醃臢事,好讓大夥兒徹底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鄭氏是原配,也是受害者。


    之所以杜仁美沒有接長女迴府,並非不認這個血脈,而是軟飯吃多了,不敢得罪北安侯府罷了。


    更因為家有悍妻惡女,接迴去也是死路一條。


    所以,蘇錦繡質疑杜若是私生女的事,純屬扯淡。


    杜若朝夏夫人含笑頷首。


    夏夫人迴以一笑。


    你懂我的好意,我領你的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沒了蘇錦繡這個攪屎棍,氣氛重新變得和諧。


    熱騰騰的席麵一道道端上桌,大喜的日子,要的便是熱鬧,也不講究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隻管放開了肚子和話匣子。


    吃好,喝好,聊好。


    “少夫人,您的藥。”之前從蘇錦繡手中摳出藥丸的婆子找了個機會上前,雙手捧著藥恭敬地遞給杜若。


    杜若低頭一瞧,好家夥,被蘇錦繡蹂躪得隻剩下半顆了,而且還濕噠噠的。


    她嫌棄地擺擺手,隨口道:“扔了吧。”


    “扔了?”眾人聽到這話齊齊瞪大了眼珠子,這可是真話丸啊,說扔就扔了?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有人當即起身急急開口:“杜神醫,我願意出一百兩買下這顆藥,還望割愛。”


    其他人這時候也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地舉手報價。


    “我出兩百兩!”


    “三百兩!”


    “一千兩!”


    “……”


    叫價聲此起彼伏,好好的認親宴,秒變拍賣場。


    隔壁的男客們也不甘落後,隔著屏風一路叫到了三千兩,現場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畢竟真話丸的作用再令人心動,三千兩一顆也著實頂天了,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眾人都眼巴巴瞅著杜若。


    杜若哭笑不得,“多謝各位捧場,隻是我不能昧著良心賣給你們,因為這藥……是假的。”


    假的?開什麽玩笑,怎麽可能是假的?瞧把蘇錦繡嚇哭了都!


    杜若這樣那樣解釋了一通,並真誠地表達了歉意。


    為了維護母親的名聲,麵對蘇錦繡的誹謗汙蔑、咄咄逼人,她也是沒辦法,才使了這麽一個詐。


    “我雖然懂醫,但像真話丸這樣的奇藥,以我目前的本事,無論如何也是製不出來的。”


    原來如此。


    就說呢,世上怎麽會有這等逆天的東西,簡直聞所未聞,原來是嚇唬人的。


    別說,蘇錦繡還真就上了當,嚇得當場跑路。


    不過也能理解,誰要是敢誣蔑自家老娘偷人,別說嚇唬嚇唬了,不當場打死她都算客氣了。


    有人惋惜,有人鬆了口氣,還有人失望不已。


    比如蘇清堯。


    蘇清堯扯了扯江漓,胖腦袋湊了過去,不死心地確認道:“那真話丸真是假的?”


    江漓眸光微閃,麵不改色地點頭,“確實是假的。”


    必須是假的,否則人人自危,害怕自己見不得光的秘密被人窺伺,到時必會亂了套。


    “今日雖迫於情勢所逼,到底瞞騙了貴客,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杜若笑語盈盈,“恰好我最近調配了一批煥顏霜,晚些時候送些給各位姐姐妹妹,權當賠罪,還望不要嫌棄才好。”


    煥顏霜?夏夫人眼睛一亮,“莫非就是朝華姐姐用的那個?”


    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到了鼇氏的臉上。


    鼇氏當年生完老二蘇慕後,臉上便多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灰斑,聽說用了許多奇門偏方,還請了溫神醫親自看診,可惜怎麽都弄不掉。


    這會子仔細端詳,哪裏還有什麽斑點,臉上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看著比年輕姑娘還要紅潤透亮。


    整個人容光煥發,仿佛年輕了七八歲!


    難道,用的便是杜若調配的煥顏霜?


    杜若爽快承認,“是,和我送給舅母的差不多。”


    “那敢情好。”夏夫人大喜,“我家善兒前些日子不慎劃傷了額角,雖不曾留疤,卻多了一道紅痕,不知道能不能消除?”


    杜若點頭,“當然可以,祛斑、祛疤、祛印子,效果都是不錯的。”


    鼇氏揚起下巴,驕傲得像隻開屏孔雀,“你們今兒算是來著了,這煥顏霜啊,我家阿若隻送有緣人,有錢也買不到的。”


    夫人們的心思頓時都活泛了起來,笑容也越發真誠,看杜若的眼神較來之前更是多了幾分歡喜跟敬佩。


    棄婦生的又如何?人家本事大著呢,麵對蘇錦繡的刁難,半點不怯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輕輕鬆鬆化解危機。


    這腦子,這手段,即便世家貴女,隻怕也沒幾個人比得上。


    更不要提那大神醫的名頭了,走哪兒都吃香得很。


    散席後,各家夫人紛紛找借口湊上前,向杜若示好。


    連鄭氏都連帶著蹭了一波熱度,被幾個年紀大點的婦人圍在中間,熱情地套近乎,邀請她得空了去府裏坐坐。


    鄭氏受寵若驚,有些手足無措。


    旋即想到女兒好不容易掙迴來的麵子,斷斷不能拖後腿,給弄丟了。


    於是立馬又挺直腰杆,努力學著夫人們說話的方式,一一迴應,總算沒有表現得太過小家子氣。


    為著今日這認親宴,鼇氏還特意請了鳳陽府最出名的戲班子進府,邀夫人們同樂。


    戲台就搭在花園後麵的一塊空地上,趙老夫人點了一出喜慶的劇目,曲聲悠揚,鳥語花香,還有美食茶水不間斷供應,安排得極為妥帖。


    趁著眾人專心聽戲的工夫,杜若帶著蓉嬤嬤迴了一趟隔壁江府,假裝從主屋的百寶箱裏拿出了兩個布袋子,裏麵裝著幾十盒煥顏霜。


    那百寶箱隻有杜若有鑰匙,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準私自打開。


    為的,就是掩護係統的存在。


    這批煥顏霜跟之前送給鼇氏的一樣,但又不完全一樣,或者說,容量少了一半,隻是試用裝而已。


    一來價錢不便宜,一盒十兩銀子,聽著似乎不算什麽,但架不住人多啊。


    算起來要四五百兩呢!


    二來放長線釣大魚,表達歉意是真,借機做生意也是真。


    如今府裏這麽多張嘴要養活,江漓官場周旋,江湛科舉打點,江婉吃穿用度以及將來的嫁妝,下人的月錢跟賞賜,哪一樣少得了銀子?


    還有準備交給江晟打理的莊子,整修也需要大筆開銷。


    單靠江漓每個月三十兩銀子的俸祿,根本供不起。


    當然了,這隻是暫時的,等江漓升了官,或是參與了重大戰事,立了戰功,到時候朝廷肯定會有賞賜下來,還會有一些灰色收入,也是蠻可觀的。


    在此之前,杜若得想法子先把偌大的江府撐起來,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今兒來的要麽是官家夫人,要麽是商賈娘子,都是不差錢的主,將煥顏霜送給她們試用,等同於打了活廣告,等她們嚐到了甜頭,自會上門求購。


    到時候,自然財源滾滾來!


    主仆兩個剛踏進蘇府內院,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就嫋嫋上前,截住了她們的去路。


    那丫鬟朝杜若福了福身,客氣有禮,“江夫人,我家夫人有事相商,想請您借一步說話。”


    杜若挑眉:“你家夫人是?”


    “我家夫人姓殷,是城西段家二房的主母。”


    哦,原來是段家人。


    杜若了然。


    段家二房的主母,也就是段秀他嬸子。


    之前各家夫人基本上都來跟她打過照麵,唯獨這位段二夫人,一直沒有露頭,杜若還以為是因著兩家有過節,段家對她恨之入骨,所以才不樂意搭理她。


    如今看來,怕是自己會錯意了。


    “行,帶路吧。”


    杜若將袋子交給蓉嬤嬤,囑咐她去前邊等,自己跟著那丫鬟去了假山後麵。


    段二夫人正候在那裏,見杜若到了,立馬笑容滿麵地迎上來,“江夫人,抱歉以這樣的方式約見你,還請見諒。”


    “沒關係。”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杜若也是有格局的,“不知二夫人請我過來,所為何事?”


    段二夫人朝貼身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會意,快步走到周圍放風去了。


    這番做派,越發激起了杜若的好奇心,什麽事不能光明正大說,需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杜若倒是不擔心段二夫人會趁機對自己下黑手,段二夫人能執掌段府中饋這麽多年,將鳳陽老宅打理得井井有條,肯定不可能是個蠢貨。


    在蘇府對她動手,除非腦殼壞掉了。


    再說了,她有係統傍身,尋常手段也傷不了她。


    瞄著杜若疑惑的神情,段二夫人扯了扯嘴角,“不瞞江夫人說,阿秀年輕氣盛,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我家老爺子雷霆震怒,寫信來將阿秀、還有我和他二叔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杜若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家老爺子明白事理,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當世大儒。”


    “不過還是太寵孩子了些,要是我江家子孫,做出那等惡劣行徑,我非打死他不可。”


    “最起碼也要家法處置,抽他個屁股開花,四肢不遂,讓他好好長個記性,免得將來捅出更大的簍子,辱沒祖先,累及家族。”


    “你說是吧,二夫人?”


    段二夫人:“……”


    “是是是,江夫人說得對,阿秀確實行事欠妥,該打。”


    “不過他已經受到了教訓,下次定然不敢的了,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江夫人你一看就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想必也不願意多個仇人對不對?”


    杜若笑,“當然。”


    同在一個地方混,難免會有交集,江家雖有蘇府做靠山,但段家上頭還有一眾京官照拂,牽一發而動全身,能相安無事最好。


    正如段二夫人說的那樣,反正段秀已經為他的狂妄自大付出了應有的代價,算起來江家並未吃虧。


    既然對方有意和解,杜若自也樂見其成。


    見杜若一副好說話的樣子,段二夫人微微鬆了口氣,也不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老爺子的意思是,這件事段家有錯在先,為表賠禮道歉的誠意,願與江家聯姻,結兩姓之好,成一段佳話。”


    “不知江夫人意下如何?”


    杜若側了側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聯姻?江家和段家?二夫人說真的?”


    她不介意和解,但也不代表就願意結親啊!


    段家那家教……嘖嘖嘖,不敢恭維。


    心裏嫌棄,嘴上還是忍不住八卦地問了句:“看中了我們家的誰?”


    “自然是江湛江二公子了。”提起江湛,段二夫人笑意更深,“我家老爺子說了,江二公子能贏過阿秀,必屬人中龍鳳,配我們段家姑娘,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合適不過了。”


    杜若嗬嗬,江湛還真是塊唐僧肉,誰都想來咬一口。


    是,江湛是很好;但你段家姑娘好不好,誰知道呢。


    即便是個好的,隻憑她是段家人,這門親事,就決計不成。


    她笑笑,婉言拒絕,“段老大人慧眼,榮幸之至。不過兩家結親的事還是算了吧,我跟相公早有共識,二弟如今正值青春鼎盛之時,把全部精力放在讀書科舉上才是正理。”


    “至於婚姻大事,等考上功名再說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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